卢安的孤儿们(之一)(1 / 2)
呼啸的寒风吹过卢安(rouen)附近连绵起伏的丘陵,穿过上面顽强生长的灌木,发出呜咽般呼呼的声音。
按照方位来说,这里是赫尔维西亚的首都北偏西的地方。流过首都的河流,在这里拐了个大弯,千百年来日夜流淌的河水,深深吃进北岸的丘陵之间,冲刷出了一片高耸的绝壁。而在南岸,则是大片开阔平坦的冲积平原。.
发动机的声音从北面的岸壁上传来,一辆敞篷的军用吉普车和一辆摩托在相当靠近岸壁的地方停了下来。
摩托车的驾驶者把蒙脸的围巾扯到下巴上,先摸出一支香烟,叼在嘴巴上用防风打火机点着,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长长的艳蓝色烟气。
“那里就是卢安!”
伸出夹着香烟的手指,疾风立即将灰白色的烟灰卷的不见踪影,省得了弹烟灰的功夫。他对后面吉普车上的乘客说明。
从这里看下去,沿着河流排列的屋顶延伸开来。如果说反射着阳光的河流就像是一条盘曲着的银灰色的蛇,那么这些房顶便如黑色的鳞片一般。
“卢安吗?”
吉普车上三名乘客中的一名喃喃自语:
“和赛兹的风貌完全不同呢!”
那些房顶铺设着黑色的炼瓦,也有因时间过长而腐朽的木瓦或稻草。眼前的情景,让站起来观察的和宫梨旺终于有了“啊,到了完全不同于赛兹的地方啊”的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将那个习惯用红色炼瓦铺设屋顶的热闹城镇,而不是血缘上的父亲所居住的城市,或者母亲所安葬的那个小镇,视为了自己的家乡。而和赛兹的城镇一河之隔的报时要塞,则是她可以回去的家。
这里的风和赛兹都不一样呢。从北方吹来的疾风中已经杂有细小的沙砾和盐霜,打在暴露出来的皮肤上一阵生疼。
虽然卢安离北方的不毛之地不一定比赛兹更近,可赛兹的外侧有高峻连绵的山脉挡着。而卢安北边不远,就是眼前的这条河流入不毛之地所形成的盐湖。在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个位置,天气好的时候就能看到如雪一样纯白色的盐湖。
风从酷寒的不毛之地深处吹来,掠过盐湖上方,毫无遮掩的席卷大地。
“别在这地方呆了!”
和宫梨旺一屁股坐回到吉普副驾驶位置上。尽管用棉衣将整个身躯都包的紧紧的,她仍然露出了让所有男性眼睛一亮的身材曲线。接下来,她在围巾下的眉头皱起,不悦的抿紧了嘴唇。抬起一边的身体,用手揉着发麻的臀部。
“咳,梨旺,请注意……”
尽管明知她是个女中豪杰,但克劳斯仍发言提醒。
“要你管!”
和宫毫无女性风范的吼了回去,然后恍然大悟一般,恶狠狠的盯住了克劳斯。
“是谁提议不坐火车去首都啊?”
——是我。
在那凶恶的目光之下,尽管脸的上部有风镜,下部有围巾,克劳斯仍然觉得像是被针刺一样。
在勒芒遭遇了刺客之后,克劳斯就提议,不再使用已经变得危险起来的火车,而藉助公路,先移动到北面或南面再进首都。这样可以避开可能的危险。
要是这里的能量再丰富个一,两倍就好了。
克劳斯遗憾的想。西斯武士也不至于只读出几个记忆碎片就到极限,纽伦堡号也不至于仅是维持最低限度的能耗就捉襟见肘。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而已。改变能量背景这种事情,听都没听说过。
所以,可怜的克劳斯也只能承受和宫梨旺怨念的目光。
不过也不能怪梨旺有公主习气。在这种鬼天气里,在冬天的寒风里奔驰二百多公里。久不活动的屁股当然会又冷又麻。赫尔维西亚的路况自然又和旧文明时代相去甚远,军车的悬挂离舒适的水准也相去甚远,最后让人感觉屁股就像要碎掉了一样。
就算用电磁锁挂在“罗斯”(纽伦堡号搭载的八足步行坦克)上,也比这舒服多了!
“接下来怎么办?进城,还是继续赶路?”
吉普的驾驶员终于开口了。不过,他的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克劳斯狠狠剜了他一眼,不过后者既不痛也不痒,仍旧以充满笑意的目光看着他。
“继续赶路倒也无妨……”
克劳斯边回答边扫了一眼吉普的后座。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个刺客,克劳斯亮出自己直属中央的禁卫身份,立即就从勒芒以经营黑市为副业的宪兵军士,弗朗索瓦-法尔,还有他的顶头上司那里敲诈出了堆积如山的供给品。
固体燃料,面包,咸肉,香肠,茶叶,甚至克劳斯嗜好的卷烟都一应俱全。
话刚出口,克劳斯不由打了个寒战。
从吉普车上的两位女性那里,射来了钢针般锐利的目光。她们身上,肉眼可见的黑气透过厚厚的防寒装束,几乎都要沸腾起来了。
因为道路的情况不好,即便是军用车辆,跑完勒芒到卢安的两百多公里也需要两天——当然,某个舰长蹩脚的地上车驾驶技术也拖累不少。已经有两个晚上,他们都是用睡袋裹住身体凑合一夜了事。即便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连续两天没法洗澡的生活也让和宫梨旺受够了。
至于西斯学徒,那更是不折不扣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热水洗澡,也没有床铺可睡,她温润的眼睛里都浮起了疲劳积累形成的血丝。
克劳斯敢肯定,如果自己说一句“继续赶路”的话,和宫梨旺与佐天泪子一定会把他撕成碎片。而阿斯拜恩则会在一边眉飞色舞的看他倒霉。
“好吧。我们进城,找住的地方。”
最终,克劳斯只得妥协。
……………………………………
“比以前更衰败了啊。”
克劳斯感慨到。
尽管从远处看的时候,沿着河流分布的城市似乎颇具规模的样子,但直到进入这座城市才发现,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城市里的风比外面要小的多。毕竟处于好奇心最重的年纪,佐天泪子扯下围巾和风镜,左顾右盼。不过马上就蹩起眉头。
“比勒芒的情况还要差哎。这样真能找到住的地方吗?”
泰半的房屋都封住了大门和窗户,任由灰尘落满门把手,看起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住了。
偶有围着头巾,连性别都分不清楚的行人经过,也只是用冷漠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就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我记得有一家旅馆很不错。”
克劳斯说。那还是他调往赛兹之前的事情了。在参谋部担任信使的他,也曾经因公事路过卢安并数度投宿于其中一家旅馆。那是家名为“哈尔的城堡”,有漂亮的老板娘和女侍应生的旅馆。
“……”
背后的两位女性射来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这就是男人啊”的无言压力。克劳斯不由生气起来,挥舞着左手(右手要操作摩托车)说:
“你们两个小丫头懂什么!……对于风尘仆仆的旅人来说,漂亮的女侍应生是多么治愈的一件事情!而且,‘哈尔’的房间和伙食也都有相当水准,价格也很便宜,尤其是培根卷和烤苹果!那可是……可是……”
克劳斯眉飞色舞的说明,随着转过街角,戛然而止。
记忆的地址没错,招牌上也的确是“哈尔的城堡”。然而大门和窗户上都已钉上木条。屋角生长起来的藤类植物爬满整个墙壁。现下,因冬日而枯萎的灰褐色干枯藤蔓附着在墙上,看上去就像是屋子被一张做工粗糙的网装起来了一样。
“人的气息,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