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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脸庞凑过来,气息有一下没一下地洒落在她脸边、耳边,带来一片朦朦胧胧的痒意。
这并不是她刚刚想要的回答。然而对着那张近在咫尺又心心念念的俊脸,越明珠还是不争气地看呆了。
离得太近,她不敢乱动,站得僵直,乖乖地任由裴惊策摆弄脸蛋。
越明珠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眼泪,要怪就怪她从小就是个哭包。
从前被她爹跟夫子严厉地凶上几句,或者跟人拌嘴,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下来了,怎么忍都忍不住。
裴惊策收回手时,指节上已经多了几团深浅不一的红。
他看了眼,叫人去端了盆清水来,又打量起指节的绯色,“你用的这是什么胭脂?”
“我也不清楚……”
越明珠不爱妆饰,只是今日前往宫中赴宴不可素面朝天,才让云青在脸上涂抹了些。
对于这些胭脂水粉,她是真一问三不知。
裴惊策:“那叫人呈几样时兴的,你随便挑一个。”
刚刚说要给她涂胭脂不止是随口哄人的话。裴小少爷的确准备纡尊降贵一回。
若是往日,越明珠一定满心欢喜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什么样的胭脂都是次要的,能跟阿策哥哥在一起就好。
但今日也不知为何,她脱口而出的竟然是拒绝:“这种丫鬟份内的事,我不想麻烦阿策哥哥。”
说完之后,越明珠自己都愣了一愣。
倒是裴惊策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道:“那随你。”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都是一时兴起。
倒是越明珠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少女不擅遮掩情绪,花瓣似的嘴唇被贝齿反复咬得发白,脸上就差写着“我是不是不该拒绝”几个充满纠结的大字。
裴惊策瞥了眼,只道:“时辰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出去。”
“啊?……噢,好,那我先走啦,阿策哥哥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大抵是因为有心事,越明珠并没有跟往常一样磨磨蹭蹭说一堆,依依不舍地叮嘱完他,乖乖地跟着侍从离开了。
人前脚刚走得没影儿,掌事后脚便机灵地上前来。
“方才那如云不懂规矩,狠狠罚过了,不知小少爷还要不要挑些别的乐倌……”
裴惊策毫无兴致,语调透着不耐:“你们东家滚哪儿去了?”
掌事的笑容僵在原地。
“叫我什么事?刚刚喝多了点,醒酒呢。”
亭下立刻传来薛衡若无其事的声音。
不过片刻,他便走到裴惊策面前,一边揉太阳穴一边装模作样地感叹道:“头还是有点晕啊,不太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裴惊策抬眼,重复了一遍:“不记得?”
薛衡放下了揉太阳穴的手:“……好吧,人确实是我带进来的。”
他也没别的心思,就是想看个热闹。
毕竟实在是没有见过像越明珠这样单纯又好骗的小女郎。
仿佛根本一点都不知道裴小少爷在外是何等恶迹昭著。
看见越明珠那一刻,他便忍不住突发奇想,想看看越明珠在这儿碰见了裴惊策又会如何。
“看来还是太闲了。”
裴惊策倾身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凉凉。
“我帮薛兄找点事做。你跟新探花郎夫人的事,估计马上就要传到薛大人耳朵里了。”
薛衡嘶了一声:“……你可真想我死啊?”
裴惊策:“再找事来烦我,下回可就不止这点。”
一想到回去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薛衡忍不住骂了句真损。
还好东窗事发对他这种纨绔子弟来讲已经是家常便饭。他自认有错在先,也没纠缠着不放。
“对了,还有个事儿跟你说。”
听见他说可以带她来见裴惊策,越明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小心翼翼地追问道:“不会给阿策哥哥添麻烦吗?”
薛衡当时肯定说不会,现在回想起来却不确定了。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他是闹着玩的,可不想闯出什么大祸。
裴惊策啧了声:“没什么。”
上回他告诉越明珠最近不适宜见面,纯粹只是觉得越明珠太吵了点。
他没那么多闲心天天应付她,刚好听她提到了裴晏迟,便顺口敷衍了过去。
今日有了心情,那话便自然不作数了。
“……行啊你,”薛衡噗嗤一笑,像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你随口说的话,竟然还有人会信以为真?”
裴小少爷一向是装都懒得装,每次敷衍人的时候就差把敷衍二字明说了,稍微懂得看眼色的人都知道轻重。
只有越明珠这么郑重其事地放在心上。
但想想也不奇怪,越明珠瞧着确实也不大聪明。
长着张红颜祸水的美人脸,跟只狐狸似的,内里却截然相反,又好脾气又缺心眼。
加之她跟裴惊策有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过去的事总是美好一些,稍微想起来点,便很难不死心塌地。
“你已经闲到关心起这个了?”裴惊策懒得理薛衡,“走了,再会。”
离开拜月楼,他突然想起越明珠提起的手帕一事,站定,叫来侍从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