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外婆的身世（1 / 1）

你外婆出生在一个世代书香门第的大家族，她的父亲中过进士，还做过两任知县。卸任后以耕读为乐，亲自教育自己的子嗣。可那时讲究的是，女子无才就是德。她并没有得到她父亲的教育，只能学一些女红之类的针线活。

她的弟弟，也就是现在在县中医院当院长的舅姥爷，天天就在你外婆的隔壁房间，背诵《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舅姥爷还没有背会，她都背会了。有时当她的父亲考你舅姥爷的功课时，她还能偷偷的提醒。

你外婆的记忆力超群，所有的秦腔折子戏听一遍，就能记住所有的唱词。整本戏看个三两回，也就都会唱了。她虽然不会珠算，但她的珠算口诀却能倒背如流。连你舅姥爷都感叹：“我姐要是读书的话，早年间肯定中状元，现在肯定上大学。”可你外婆的命运却很坎坷。

她十六岁那年，嫁给了当地最有钱的财东的二儿子。这财东家在县城和省城都开有金店，在镇上还开有粮铺。她的丈夫帮着打理粮铺的生意。

她十八岁生了第一个儿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没想到儿子刚满一岁，就出了大事。财东在县城的金店被土匪抢了，连夜压着财东的大儿子到了粮铺。让她丈夫交出所有粮仓的粮食，要不然就把他哥哥点天灯。

她丈夫虽然交了粮食，但也没有救下他哥哥。他是看着自己的哥哥被白布裹了，倒上菜油点燃了，他就绑在她哥哥对面的树上。整整烧了两个多时辰，也就是现在的四个多小时，等官兵到了救下时，早就没了命。

她丈夫虽然活了命，但一病不起，没过一年就走了。留下了你外婆和刚两岁的孩子。财东家一年里连丧两个儿子，省城的金店听到财东家出事，掌柜的和伙计也都卷了金子跑了。

财东又气又急，没几天也走了。家就这样败了，起先两年婆婆看在孩子的份上还待她不错。随着家境的破落，越来越难以支撑。婆婆逼着她改嫁。她舍不得孩子，要求带孩子改嫁，婆婆说什么都不答应，说孩子是他们家的根，最后她被赶出了家门。

二十一岁守寡，二十五岁被婆家写了休书。娘家也破落了，他父母亲在她嫁人后，相继都去世了。弟弟远赴省城读书，真是无处可去。

你外婆想无论如何要去省城找弟弟，这世上她只有弟弟这一个亲人了。只能和弟弟相依为命。可是离省城有一百多公里的路，她没有盘缠，又是个小脚。

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边要饭边向省城的方向走。那时正是冬天，白天赶路，饿了就去要口吃的，晚上能找到破庙的就睡到庙里，没有找到庙的，就只好说在富人家的门洞里。

就这样她三天才走了五十多里路，来到了雨金镇。那天风雪特别的大，她又冷又饿昏倒在了你现在外公的门口。

你外公收工回来，看见门口躺了一个小媳妇，都已经冻僵了。就把她背回了家。放在热炕上，又给她喂了两口热米汤，才算把他给救活了。

那时你外公靠打短工为生，生活还过得去。他详细的问了你外婆的情况，知道是一个无家可归可怜人，很同情她。他把自己的情况也给你外婆说了。并征求你外婆的意见如果不反对，就跟着他过日子。

你外婆也觉得你外公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就点头答应了。你外公连夜就去找族长，把这件事给族长汇报了。族长看了你外婆的休书，看见这媳妇不是一个来路不正的人，就给他们证婚，连夜他们就入了洞房。

结婚后，你外婆安顿了下来。还抽空让你外公带着她去看了自己的大儿子。她原来的婆婆没让她见孩子。很绝情的说：“我休书都给你了，今后你就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今后也比再来了。”

从那以后，你外公出外打短工，你外婆在家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直到你外公从延安回来后，才开始有了你妈和两个舅舅。

爸爸讲完外婆的故事，静静的微闭双眼，似乎在回味故事中的情节。然后又对他说：“你们兄弟三个都要感谢你外婆和外公。你八个月还在吃奶时，你妈由于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你。

把你送进了全托的托儿所。晚上如果不加班不开会，才能偷偷的趴在托儿所的窗户上看看你。你外婆和外公知道后，把你接到了他们那里。为了养你，还专门买了两只山羊，天天给你喝羊奶。你两个弟弟也都是八个月开始由外婆外公带的。”

爸爸扯了扯瀚文的耳朵又说：“听到没有，你长大了一定要孝敬外婆和外公。”瀚文点了点昏沉沉的头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赚很多很多钱，孝敬外婆和外公，也孝敬你和妈妈。”爸爸听到瀚文这样说，开心的笑了。

雨荷听了外婆的故事，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叔叔，我也喜欢外婆，我长大了也要孝顺外婆。”爸爸抱起雨荷说：“等长大了，你做瀚文的媳妇，你们就可以一起孝敬外婆了。现在叔叔送你回去睡觉。”

雨荷歪着小脑袋说：“叔叔，什么是媳妇啊？为什么要长大呢？我现在就做他的媳妇。”爸爸哈哈大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雨荷到了青春期的时候，一直记得瀚文爸爸说的话。有时和瀚文开玩笑说：“咱们两个也算是定了娃娃亲的。你爸在咱们小的时候，就答应让我做你的媳妇呢！”

瀚文总是反驳她说：“那时你连媳妇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话不能算数的。”雨荷就耍懒皮说：“就算数，就算数，我说算数就算数。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明说，我才不会赖着你呢！”

那天爸爸把雨荷送回家后，回来抚摸了摸他的头,“已经不烧了，早点睡吧。”瀚文闭上眼睛，想着外婆的故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中外婆一会变成了白胡子的要饭老头。一会又变成了两只山羊，一会又是外公的笑脸。一会又出现了白布裹着的人灯，他吓得直哭。爸爸叫醒了他，帮他掖了掖被子，轻轻的拍着他，这次瀚文真的睡着了，没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