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 11、鹰山(1 / 2)
天下浩大,上古有九州定鼎之说,划分天下,乃青、徐、冀、兖、豫、扬、荆、梁、雍九州,然人力无限,时运无穷,无数岁月之中,有先民筚路蓝缕,拓荒四夷,乃知天下之大,不知其疆界,东有茫茫大海,三岛十洲,西有西域诸国,戈壁沙漠,北有浩浩漠土,海渊冰洋,南有十万大山,毒瘴深林,九州虽浩,比之天地无穷,不过一隅之地,只是自上古先民定鼎,人气汇聚,自有人文浮世,锦绣文章,烟火鼎盛之时,泽披天下,教化四极。又有武学传世,炼道修身,故而九州傲立,睥睨天下,威震四夷,为天下中心。自龙庭定立,武学一道,直追天人,有开山裂地,改道江河,移星换斗,摩弄星辰之威,龙庭之盛,一扫诸敌,横压当世,统御九州,开疆拓土,北至漠北星海,南至十万大山,东临茫茫大海,西抵域外诸国,疆域浩大,承袭上古,重订九州之外,又添幽凉秦益玉,司宁越交云数州之地,改豫州为中州,定都洛北,改称神都,自此一千八百年,岁月流逝,神朝不改。
神都坐落河洛平原,城高百丈,方圆百里,南倚洛水,北望苍河,平原沃土千里,一望无际,却是四通之地,无有险要可依,城西三百里,突兀有山,高有千丈,绵延数十里,乃千年之前鹰王苦修悟道之处,后鹰门创立,于此处经营千载,开凿山门,削峰立石,自成一派气象,十门之名,震慑天下,故此山以鹰为名,江湖人称——天鹰山!
天鹰山山势险峻,好似这平原上突兀而起的一把刀,上有主峰高耸,奇崖怪石,飞瀑流泉,下有层峦叠嶂,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宽阔的官道直通山脚,春光尚好,草色青青,行人来往络绎不绝,风流公子,官家少女,玉佩叮当,蝶衣缤纷,跨马撑伞,携伴而游,正是柳成金穗草如茵,载酒寻花共赏春。那行人中,有两人结伴而来,白衣飘摇佳公子,青衫英武好少年,正是玄明、柳七二人。他俩信步而来,随意游玩,看山势起伏,远望成景揽翠色,赏柳绿樱红,莺啼燕回暖沙洲。他两人白衣青衫,未有兵器在身,一路闲逛观瞧,不像江湖少侠,倒像是神都的富家公子。
“没想到这天鹰山倒是热闹,尽是春游踏青的行人,哪里像位列十门的江湖大派!”柳七左顾右盼,啧啧称奇。
“天下承平日久,百姓富足,正值春来日暖,那神都城中困了多少富家子弟的闲情,这天鹰山锦绣千丈,烟岚雾霭,飞流激湍,十步一景,百步一色,如何不流连这许多人!你以为的江湖大派是什么景象?划地而治?占山为王?”玄明风度翩翩,一路行来,不知引了多少少女含羞的目光。
“呵呵,”柳七憨笑道,“想来如道宗一般,山门高远,飞鸟禁绝,至少不像这样任人游玩。”
“大派气象么?”玄明轻叹一声,微微摇头道,“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大派气象!”
“是吗?”柳七挠挠头道,“这天鹰山景色怡人,众人游戏玩耍,这鹰门也真是平易近人,没个威势啊。”
玄明漫步人流之中,静看这天鹰山下车水马龙,径直向山门行去,轻声道,“这平易近人,就是最大的威势啊!”
“真是,又说些听不懂的话!”柳七嘟囔着,见玄明不理他,连忙追赶道,“诶,诶,等等我呀,师兄!”
天鹰山卧于神都西侧,空山幽静,景色怡人,乃是闻名神都的游玩胜地,春华夏幽,秋枫冬雪,那天鹰十景,更是名扬中州。更可况十门之一的鹰门立于其上,硕大江湖,多少少年英杰慕其声名,观摩者,求艺者,挑战者,加上这无数游人,才有这春来盛况。他二人自那日事了,也感江湖浩大,高人无数,若是困于小小的黑石县城,便如坐井观天,又有苏易北提点,这才辞别严清臣,和荀谨仁告解差事,一路穿州过府,走走停停,行了半月有余,才到这天鹰山下,正值清明时节,插柳踏青,行人纷纷,这才有之前的疑惑之语。
他二人望山门而去,只见那山门宽大,拾级而上,沿着山脊蜿蜒斗转,台阶尽头是一处巨大的广场卧于山腰,薄雾蒙蒙,青松傲立,朝阳斜挂,只露出半面红影,山色空蒙,气吞云海,风起云涌处,霞光灿灿,一片胜景。山门高大,乃是白石雕琢,三门并立,立柱云纹缠绕,顶端雕刻飞鹰展翅,栩栩如生,中央悬着石匾,上书“御赐天鹰山”,山门旁立一方巨石,正面龙飞凤舞,四个见方大字——“鹰翔九天”,上有御赐图录,下书落款,“龙历一百廿三承启二年春上巳姬千成敬书”。背面密密麻麻,蝇头小楷,却是记述鹰王生平。另一面却是一座大殿,立柱十扇,雕梁飞檐,琉璃玉瓦,青鱼吞脊,正面悬一方匾额,工整地写着——“明礼堂”。堂前半里空地,青石铺就,光洁平整,点缀些石柱石灯、石桌石椅,此时人声鼎沸,商贾云集,小吃杂耍,风筝泥人,琳琅满目,好一派热闹景象。玄明拉着柳七,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到殿前,抬手打掉柳七手中的青团柳枝,又嘱咐他收拾一番,这才迈步而入,殿中空旷,桌椅全无,只当中一面巨大的屏风将大殿一分为二,屏风上绣雄鹰展翅图,前方宫灯点缀,止有两人站立厅中,玉环束发,灰衣裹身,下摆金线翻动,绣雄鹰展翅,袖口一道金线,正是鹰门弟子。殿外闹热繁华,殿内却清冷非常,好似一天一地,格外不同。见他二人进来,右手的鹰门弟子这才迎了上来,抱拳拱手,行礼道,“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玄明躬身回礼,取出苏易北给的玉牌递过去,清声道,“得苏大人指点,特来贵门求教,愿得指点一二!”
“原来是二位少侠,之前堂主知会过这边,两位请里坐稍待,待我飞书门中,堂主片刻就到。”这位弟子温言道。听得早有知会安排,他二人也放下心来,当即跟随前往后殿歇息等候。
与此同时,天鹰山明礼堂安平殿后院书斋,陈思齐端坐桌前,运劲提笔,恣意挥洒,笔下龙蛇起舞,墨洒带风,毫尖如刀,落笔下丝丝劲力,如有刀剑劈砍,锋锐之意跃然纸上。忽然,他笔下一顿,凝神片刻,仿佛侧耳倾听,片刻眼中神光闪动,轻声自语道,“来了!”然后豁然起身,径出门外,将身一纵,下一步已不在院中。那纸上墨迹未干,但见几行工整的小楷,“柳云旗,二十一岁,与严清臣关系密切,三月十二日,战古神教巫真,平!力阻少司命、大司命,战力评估,第二境乙!玄明,真名权限不足,年龄权限不足,三月十二日,战古神教巫罗,胜!力阻少司命、大司命,战力评估,第二境甲!”有两处朱笔勾画,格外显眼,正是“权限不足!”
玄明二人在屏风后坐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见一位青衣男子从殿后迈步而入,青玉束发,青衫绣鹰,男子眉平目阔,温文尔雅,见着二人对坐而待,快步过来,拱手微笑道,“两位少侠久候,在下陈思齐,添为本门明礼堂副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