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舔舐(2 / 2)
踏着泛潮的干草步来,语气淡然,不似作伪:“这些血,没来得及处理。”
……好像确实没看到他的伤口,始终只有他沾染的血迹而已。
难道他真有什么方法?
毕竟他能在这里存活这么久,说不定还真有两下子,而且他是少数民族,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偏方土方。
“你要怎么处理?”兰璎鬼使神差地问出口。
其实她更想快点找暗道,但直觉告诉她,他似乎对她的伤口有种奇怪的执着。
如果她一直推脱的话,大概只会拖慢出去的进度。
少年缓步走来,发尾银饰不断漾出叮叮声,止步在她身前时,兰璎能察觉他清浅的呼吸轻轻落在发顶。
“能请你伸手么?”他声音很轻,温和之余带着细微的颤抖。
兰璎抬起了手,向上摊开。
手心受了伤,血肉暴露在空气中,对一切感知都格外敏锐。
黑暗中响起一串更加清脆、更加急促的银铃声,很快,有几缕柔软发梢拂过手心,羽毛般滑落,泛起细密的痒。
她被激得下意识收拢手指,却被一只手捏住了指尖,那手温度很低,冷玉似的搭在她指节,并直她五指。
还没等回过神来,忽地,手心又触到一抹柔软的温热,与少年微凉的体温截然相反。
携着润与潮,蜻蜓点水般落在伤口。分明一触即离,那触感却像夏夜的雨一般,黏腻闷热,朦胧难散。
手心上方悬着少年澄明的眼眸,他正望着她,然后在她愣怔之际再一次加深了水痕,响起极轻的黏连水声。
兰璎猛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唰”地抽回了手。
“你,谁教你这样处理伤口的!”
她双颊都红透了,得亏这里黑灯瞎火的,才不至于被人看出异样。
少年呆愣地站在原地,默然看了她半晌,许久,才带着些落寞开口。
“山里的猫都是这样的。”
他其实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凶了,但还是垂下头去低声呐呐:“……抱歉。”
原来是跟野猫学的。
兰璎的气莫名就消了大半。
行吧,他就是个无家可归、懵懂无知的山村淳朴小少年,只是学着野猫舔舐伤口的样子帮她处理罢了,又有什么错呢?
他根本没有坏心思。
“好了……我已经不疼了,”兰璎偏过脸去,含糊地嘟囔,“我们还是快点找暗道吧。”
*
少年说得没错,他确实知晓暗道入口和启动方式。同时幸运的是,兰璎带少年逃亡的这会没人来查房,因此两人很顺利就逃了出去。
暗道连着一口山洞,而这山包地势不高,且就位于苗域的远碧村外。兰璎跟着识路的少年,很快进了村子,找到一家客栈。
天色不算太晚,兰璎逃亡了一晚上,身心俱疲,赶紧沐完浴就躺在床上数银票。
虽然不知道原主怎么简单出个门也要带这么多钱,但兰璎真的哭死,因为春鸣是个穷光蛋,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的那种。
如果连她也没钱的话,他俩就得露宿街头了。
流浪什么的,这很不甜宠文。
少年叫做春鸣,她一路上都没想起来问,还是登记入住客栈时才知道的。
是个好听的名字。
数完银票,兰璎把荷包紧紧搂在怀里,躺在榻上睡着了。
大抵是受地牢里的氛围影响,好不容易逃出来后,她又开始做恶梦,
梦见床边的窗子被从外打开,一个看着不到一岁的婴儿钻了进来。
这不是普通的婴儿,它肤色灰青,没有眼白的眼珠呆滞无光,浑身没点活人气。
但动作极其灵敏,迅速钻进她的床帐,抓住她的手臂,龇出满嘴尖牙啃了下去。
嘎吱嘎吱,像是把她当成了甜脆多汁的果子。
兰璎被吓醒了。
掀开床帐往房里看了好几圈,夜色静谧,月光皎洁,四处安静无人,没有任何异样。
怀里的荷包也还好好的。
“还挺逼真……”
她含糊不清地咕哝一句,揉着酸胀的眼睛躺了回去,很快又陷入沉睡。
兰璎不知道的是,等她彻底熟睡后,那只傀儡尸婴再次爬了出来。
尸婴挥舞着小胳膊,想爬上床沿,每当藕节般的小短腿好不容易搭上去时,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偏偏又禁不住帐中鲜甜的血肉气息所诱,一遍接一遍地试着,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而床尾原本半开的木窗被人阖上,紫衣少年端坐在窗前,月光从他披散的青丝划过,洒下波光粼粼,覆在他清秀的面容。
春鸣眼帘微垂,噙着一抹春阳般柔和的浅笑,默默看着不断靠近、又不断碰壁的尸婴,指节跟随它爬床的节奏敲击窗台。
笃、笃、笃。
每敲一下,傀儡小宝都会仰着脖子被弹飞。
而始作俑者撑着下颌,姿态闲适,时不时从唇齿溢出几声轻笑,像是在看一出有趣的戏。
不知过去多久,等到无情无知的小宝都懂得放弃了,春鸣才意犹未尽地平了唇角,衣袂轻动,起身行至床边。
他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支颐看着熟睡的少女,视线散漫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她伸出被子外的手心。
伤口未愈,送来鲜甜的血肉馨香。
春鸣贴在脸侧的指尖不自觉蜷了蜷。
指腹下翻涌起鼓动、起伏,如同沸腾的水。那是隐匿其下的无数蛊虫正叫嚣着要冲破囚笼,要纵情撕咬、啖食血肉。
“别着急呀。”
他摩挲着指腹,将躁动的蛊虫们一一按了回去,唇角勾起,语气无比温柔。
“还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