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各逞心机(2 / 2)
殷清风耐心的解释道:“他们每家的子女都在学堂里读书,不放良的话,那小侄就危险了。”
“危险了?为何这么说?”颜显甫好奇死了。
“若那些孩子同他们的父祖一样目不识丁的话,小侄养着他们去种田也算人尽其用。但他们已经学有所成的话,难免会有人向圣人进谗言的。”
“唔~~~有道理~~~那...你不教导....”
说到这里,颜显甫停了下来,因为他祖宗的老师说过‘有教无类’这句话。
有教无类可以解释为: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受到教育,不因为贫富、贵贱、智愚、善恶等原因把一些人排除在教育对象之外。也可以解释为:人,原本是“有类”的。比如有的智,有的愚;有的孝顺,有的不肖。但通过教育,却可以消除这些差别。
不管是哪种解释,颜显甫都不能劝说殷清风不去教导那些孩子,“孔圣倾一生时光,也不过教导了三千余弟子....这万人的数目,恐怕以后还会增加吧~~~”
“最终,他们是大唐的良籍之民。”
颜显甫没有和殷清风再讨论关于学生的话题,转而说起了家常。
看到有手持灯笼的奴仆路过,二人才意识到天色已晚,“记得有时间到我那里坐坐。”
“甥男谨记。”
古人的长幼尊卑在吃饭的时候尤其能得到体现,所以颜显甫不能因为和殷清风聊的投机就把殷清风叫到他那个酒桌上去,而断乱主人安排好的秩序,除非酒喝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互相乱串的时候。
二人分别后,殷清风还没走到程处嗣他们在的那个院子就被拦下了。
拦住殷清风的人是给他投贴的长孙蒙,“拜见县侯,太子与家主召唤县侯前往。”
由于刚才长孙无忌父子给殷清风的观感很不好,此时殷清风的第一个念头里就是:该不是陷阱吧?比如走着走着就冒出来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然后大喊...
“呵呵,肥皂剧看多了?”
殷清风把刚才那个想法排除掉了,敢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玩阴谋,长孙无忌还没那个胆子和必要。
“小子拜见叔叔、拜见长孙县公、拜见各位尊长。”
虽然招待其他客人使用的是桌椅,但长孙无忌招待主要的客人的酒席依然设在木榻之上,主客都是一人一案,礼循古制。
李世民坐在主座,左手边是长孙无忌,右手边那个人年近六旬,模样应该是个军伍之人。坐在这个酒席的客人还有萧瑀、陈叔达、封德彝、程咬金、杜伏威和殷元等人殷清风认识的人,剩下一半的人他不认识。
李世民也没有介绍坐上的客人都是谁,“听你长孙叔叔说,你刚才献上了两句绝妙贺词。你欧阳伯祖已经写好了,叫你过来一起观赏。”
李世民口中的欧阳伯祖是指欧阳询。中国楷书四大家之一。后人以其书于平正中见险绝、最适合那些初学书法的人临摹,而号称他的书法为“欧体”。
在李世民说话的同时,四个侍女各执一端将一幅字展示给众人。
欧阳询楷书特点是法度严谨,笔力险峻,但殷清风并不完全懂得欣赏,毕竟他缺少从小被培养的那种修养底蕴。即使他的瘦金体自认还写的不错,可那是他占了穿越的便宜。
李世民问道:“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殷清风躬身回道:“长者的墨宝不是小子敢狂妄点评的。”
“算你知趣。你欧阳伯祖的笔法,当世也只有三二人勉强与之比肩。”李世民点评了一下之后,转头对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说道:“先生,虽然这小子嘴上谦逊,但他的书法恐也自成一家之体了。他的用笔、结体、章法等俱与前人迥异。”
李世民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没人敢质疑,但每个人的脸上多少都露出怀疑的神色。
殷清风听了也是暗皱眉头。长孙无忌刻意的突出他的存在也就罢了,李世民现在也是这样,这是什么节奏?
“不若小友展露一二?”欧阳询直接表达了他的好奇或者是惊奇或者是怀疑。
殷清风也知道,这时候恐怕是推脱不掉的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玩儿个大的。他微鞠一躬,“长孙叔叔可知小子的贺礼为何物?”
长孙无忌一愣,回头吩咐道:“将县侯的礼物呈过来。”
他身后的一个侍女应命的出去了,而殷清风则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也不管所有人都好奇的盯着他。
场面静了一阵子后,李世民打破了僵局,“辅机,你猜想一下这小子的贺礼为何物。”
长孙无忌过了好久才回答,因为他刚才想的不是殷清风带来的贺礼是什么,而是将他知道的那些关于殷清风一切的信息再回顾一遍,虽然这种分析他做过不止一遍。但是加上今天他和殷清风的两次交锋,让他得出一个很不好的结论:掌握不了节奏。
他摇摇头,“无忌猜不透。”
长孙无忌呆板的话,让李世民的用心白费了。如果长孙无忌接下来再说些诙谐的话,或许话题还会继续下去。但是作为主人的他如此说了,不管旁人之前想说什么,这是都无法接下去了,就连李世民也诧异长孙的回答。
一时间,场面又冷了下来。
长孙无忌正在一点一滴的分析殷清风,李世民的问话,他只是无意识的状态下做出的回答。但场面已经如此了,他再想补救也晚了。
他只能暗骂了一句‘可恶!’就任由场面就这么尴尬着,“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会耍什么花样。”
紫檀材质桐油漆过的箱子被搬了上来。
殷清风挥退了仆人,亲自将箱子打开。
如果远观这个紫檀箱,它只是一个涂有桐油的方形的木头,但实际上它是一个多层抽屉的组合,不仔细看的话绝对看不出缝隙的,仿佛就是一个方形的木头。但实际上每一层抽屉的两边都有半个指肚大小的凹槽,想要打开抽屉,只需要两个食指轻轻向怀里一带就可以了。
殷清风依次从抽屉里取出:笔格、砚山、笔床、笔屏、笔筒、笔船、笔洗、笔觇、水丞、水注、砚匣、墨匣、镇纸、压尺。
当一件件文房雅玩被摆在书桌上的时候,所有人震惊的同时,都在猜想这些瓷器的用途。
可惜,殷清风并没有做出解释,他只是将这些瓷器摆放在宣纸四周不同的位置上。
接着,他将之前准备的砚台里的墨汁倒掉,然后吩咐侍女取来凉水。
等凉水取来后,殷清风将水倒入水注,然后一手执水注一手拿起磨块....
殷清风的举动,某些人暗自点头,尤其是欧阳询。
一幅字或一幅画,在写画之前,案前的人通过磨墨来沉淀他的心或者是构思字与画的结构等。心不静,则书画无魂。
当殷清风收笔之后,一直屏呼静气的人终于畅快的呼吸了。
老迈的欧阳询第一个蹿到了书案前,其他人在反应过来后也围了上去。
瘦金体的艺术特点是:线条优美,笔画坚挺,点画精到,结体俊朗,布局舒展。
欧阳询在观看了许久之后,自语道:“笔迹瘦劲且挺拔,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的运转提顿尽显藏锋与露锋,而联笔如游丝行空。用笔畅快淋漓,富有傲骨之气,如同断金割玉一般。真是别有一种韵味啊~~~~”
他是用笔大家,他的话就是圭臬。自诩有书法成就或鉴赏力的人,在旁边不停的点头,甚至露出恍然的表情。
欧阳询最后肯定的说道:“若日夜勤练不缀,不出十年必可大成!”
欧阳询感慨和赞叹了一番之后,转头看向淡定的站在那里的殷清风,“自会融通?”没等殷清风回答,他又说道:“一定是了,否则吾不可能没见过!”
对欧阳询的话不做任何回答和反应的殷清风在心里默念着:“谢谢逼着我学书法的爷爷,愿你在天堂安眠。”
文人相轻是自古的通病,但不包括一方有绝对优势。效仿古人和自成一体孰高孰低?每个人心中都有答案。
在文人的世界里,一个人书法的优劣,决定他受尊敬的程度。要不是碍于殷清风的辈分,现在殷清风收到的就不止那些赞许的目光了。
“哈哈哈...”回到座位上的李世民,“某不曾虚言吧!”
“恭贺秦王得如此佳婿!”封德懿道喜了。
“今日此行不虚!”陈叔达感慨了。
“后生可畏!”
“......”
长孙无忌眼中的殷清风依然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这些瓷器乃小子府中家奴劣制,今日呈献为贺礼实在寒酸...”都说古人谦虚,殷清风也照猫画虎的来上一句。
但众人的心里却实在是腹诽不已:这要是寒酸的劣质品,那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件瓷器为笔山,功用是......”
当书案上只剩下笔筒的时候,殷清风并没有立即解说,而是将一管毛笔放了进去,然后用双手捧着笔筒递到了长孙无忌的面前,“这为笔筒。”
其他富贵人家的笔筒可能是高贵的木材制成的,但殷清风这几年来用的笔筒是竹制的。也就是说,这个全世界第一个瓷器笔筒,属于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无视其他人饿狼般的双眼,小心翼翼的接过笔筒。
这时殷清风说道:“小子下令那些家奴在烧制瓷器的时候,一定要做到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磬。长孙叔叔可看见笔筒中毛笔的影子?”
长孙无忌慢慢的将双手抬高,透过笔筒,即使烛台的距离有些远,但毛笔的影子依然清晰。
殷清风用眼角扫了四周一下,看到每个人都是抓耳挠腮的样子,“请长孙叔叔转动笔筒。”
白如羊脂的笔筒上的图案慢慢的展现在长孙无忌的眼中。
“上面是福寿禄三星。小子再次恭祝长孙叔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殷清风的话刚落,早就被勾得心痒痒的众人,再也不管礼仪了,包括李世民也同样如此。
当一众人各自坐了回去才发现,殷清风已经杳无人影,本来有一肚子的话的众人登时傻眼了。
场面也再度的冷了下来。
场面静了许久,李世民举起酒杯,“等及明日,辅机的府上恐不得安宁喽~~~”
李世民的话说到众人的心坎里了。即使他们坐了回去,眼睛也没离开那些瓷器。包括程咬金都在琢磨是不是也给自家弄一套摆家里,就算一辈子用不上,最少可以炫耀一下啊~~
在众人嫉妒的眼光中,长孙无忌只能苦笑。从狂热中冷静了下来的他意识到,局面完全失控了。最可恶的是,那个小子竟然不见了,而他则成了全场的焦点。
悄声离开的殷清风直接奔向府门。不管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今晚想达到什么目的,只要他离开了,最少他们不能再借机生事了。
可事情偏不如他的意愿。刚离开长孙无忌的主院没多久,殷清风就被拦了下来。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拦路了,殷清风都有骂娘的冲动了:难道长孙无忌家里的风水与他相克不成?
这次拦路的是长孙冲。包括他在内的七八个人将殷清风围了起来。
“你就是那个殷清风?”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用折扇指着殷清风的鼻子。
刚刚戏耍了他们父祖的殷清风,自然不在意这帮小年轻。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眼前的这个人在折扇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倒地不起了。涵养对于殷清风来说,那是要分人的。最关键的是,面对这样的人,他喜欢用拳头说话。
看到殷清风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其中一人嚷嚷道:“柴大郎问你话呢!你小...”
殷清风冷冷的眼神将那人的话吓了回去后,然后转头向这几个人仔细看去。他们的表情明确告诉殷清风,他们就是来找茬儿的。
“小爷刚才的表现应该过头儿了,那么,现在未尝不是个机会啊~~~”
想到这里,殷清风后退了几步。
在对面的人还处于诧异之中,殷清风一个前冲,然后飞身跃起,一个膝撞就放倒了指着他鼻子的人。不等落地,一个拐击,再放躺下一个...
十秒钟之后,殷清风拍了拍手,在侍女的惊叫声离开了。
长孙无忌带着一帮子客人闻讯赶了来。看到被不停劝阻却依然围在那里的人群,他心知今晚这人是丢大发了。所以,他也没心思去赶人离开了。
长孙无忌沉声的对着他的管家说道:“还不赶紧将他们抬去医治!”
那管家刚要指挥人将人抬走,刚才坐在李世民右手的那个人往前走了一步,“且慢!”然后他蹲下身子挨个儿在地上的人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等摸索了几个人之后,那人站了起来,在李世民耳边轻声的说了起来。
长孙无忌隐约的听到:“...皆被击打在颈脉之处,生命无忧。一瓢凉水下去,就可清醒....”
听到这里,长孙无忌转头对管家吩咐道:“抬至屋内,用凉水泼醒。”
“...这小子明显懂得击打之术。而且,精湛无比。”
李世民无声的点了点头,那人又退了回去。
人被抬走了,李世民他们也离开了,围观的人也慢慢的散去了。但是没人还有心思继续吃饭喝酒,所有人的心思都落在刚才的事情上。
“不知是何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长孙府里做出这样的事来!”
“其中一个还是县公的长子呢~~~真够大胆的!”
“真是野蛮!有什么事不可理论吗,为何如此有失体统?”
“你们看清是何人所为了吗?”
“就算那人是宗室子弟,以县公的地位,那人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看样子倒地之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县公的怒火绝不会轻易就平息下来的,那人真是给家族招了不小的祸事啊!”
“......”
管家瑟瑟发抖的跪在那里。好好的一个生辰宴席就这样被毁了,作为一府的管家,他难逃罪责。
长孙无忌拼命的压制他的怒火,但声音依然寒冷,“说一说!”
“奴...奴...奴婢...听...听到叫声...就赶...赶了过去...问过...那...那贱人...原因不...详,但...动手之人,是...是殷清...风...殷县侯...”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