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 章:嫡庶之辩(2 / 2)
随着农耕方式代替了游猎方式,女子的地位日渐衰落,但女子也为自己争取了最后一丝权益。这个权益就是嫡与庶。
当然,这种解读可能不对。孩儿另外对嫡庶之别的理解是,可能是古人比较懒惰的结果吧。”
这话一出,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听说过殷清风类似的言论的其他人还好,柳氏眼睛不停的眨巴眨巴着。古人比较懒惰的结果?这可是在讨论嫡庶之别的礼制啊这样的话要是放在其他家族,真是难以想象会招受什么样的惩罚的。
“在远古时期,先人们为了繁衍,实行的是一女多夫制,大约到了炎黄时期,因为男子在农耕中越来越凸显出力量的作用,婚娅制度才慢慢过渡到一夫多女制。
最初的一夫多女制,也只是为了确保在蛮荒的环境下,一个部族能够得到足够的人丁。但随着王朝君主制度的确立,也就是进入到了以夏朝为开端的上古时期,一夫多女制度也慢慢演化成一夫多妻制。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等婚娅制度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古人意识到娶妻或嫁女可以成为一种利益交换的方式。再然后,人们发现,一个男子有这么多的女人,这么多的女人有生了这么多儿子,那么,到底谁来做继承人呢?
孩子妄加揣测了一下:哎选三子吧,十子的母族势力又大选二十九子吧,我还很宠爱第五子的母亲,选谁都有人反对啊算了,就选第一个女人的第一个儿子吧于是呢,为了确保第一个女人的第一个儿子的地位,于是有了嫡庶之别。”
殷元身体一晃。双手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扶手。
殷清风的五个妹子加上他的三个兄长姐妹听得眉开眼笑,捂着嘴偷乐裴氏和柳氏古怪的看着殷清风闻氏则忧心的看着殷元。
其实殷清风这么编排古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按照历史划分,唐朝属于中古时期,很多习俗与礼制从南北朝开始就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但在嫡庶制度上还是继承了上古时期的规矩。
两汉以来,随着家族、士族、门阀等等的崛起,娶妻纳妾变得尤为重要了。娶谁家的女子为妻或嫁哪个家族的男子为夫都是反复权衡了利弊之后的结果。虽然一次联姻可能不会造成太坏的结果,但没人会随意进行联姻的。
随着联姻的日趋重要,对男子,尤其是越大家族的男子的约束就越来越大。这个约束,体现在男子娶妻之前是否有孩子。
元朝之前的男子在正式娶妻之前可以有女人,但很少有大家族的男子会让这些女人怀孕或生子。如果有女子怀孕,要么直接逼迫其堕掉或者将该女子处理掉。最大的容忍限度是可以生女儿,但生儿子是绝对不允许的。
至所以生出这么古怪的约定俗成的规矩,一是为了确保嫡庶,二是确保妻族的脸面。
想象一下:像太原王氏这种已经沦为二流家族的男子拼命巴结到与博陵崔氏结亲的机会,他敢不敢在娶妻之前弄出一个庶子来?
要知道,妾的地位虽然低下,但庶子的待遇与嫡子的待遇相差并不大。最重要的是,如果某个男子偏爱他的庶子,按照这时的礼法,他完全可以让嫡子来继承支房的族长或一家之长的位置,但他大部分财产却可以留给他偏爱的那个庶子的。
所以,为了免除这种情况的出现,大家族的男子在结婚前是不敢生儿子的。就算生女儿也不成,因为,隋唐时期的未婚女子也是有继承权的。
就以李渊和杨坚两家为例,李渊和杨坚的长子都是其正妻所出。李建成与杨勇之前没有嗣男。
同样,眼前的例子就是殷清栿。
陈郡殷氏的名头是在南朝时闯下的,于北方这些士族来说,殷氏与最普通寒门家族没什么区别。殷开山有从龙之功不假,若殷开山一直活到现今,那些家族才会考虑是否要在殷氏身上投资。
可惜的是,在这些士族还没有决定是否要联姻的时候,殷开山已经挂了。于是,时年十五岁的殷清栿就悲剧了。即使如此,殷清栿顶着国公府嫡长子的名头也要遵守婚前不可生子的规矩。
所以,哪怕他早就与身边的侍女行过周公之礼了,那他也不敢弄出人命来。以殷清风的估计来看,他这个兄长大概在他告别男孩儿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警告了。
殷清风他没有得到类似的警告,是因为十岁的襄城在此时的世人眼里是可以成亲的。赐婚的敕令已颁布,差的只是最后一个成亲的仪式。在这种情况下,他与襄城之外的女子即使有了身孕,皇室也不会觉得丢脸面。实在不行,赶紧把婚事办了,一切就遮掩过去了。
其实说白了,嫡庶制度一是为了保证妻妾之间要分出一个尊卑来,内宅太乱了不像话二是找出一个简单的能明确继承者身份的办法来。但最主要的是,给实力强大的妻族一个交代。否则,联姻就没有意义了。
但,这样的嫡庶之别并不合理,尤其是在继承者身份的确定上。
殷清风并不想因为生活在古代,就按照这时的仪礼来区别对待他内宅的女人们以及她们的儿女。至于继承人如何确定,只要抛开嫡庶之别这个障碍,一切都很简单。
“阿耶,古人云: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谁能确保嫡长子就一定是最恰当的继承者呢?
孩儿曾经设想过一个问题:假如从高祖刘邦开始,每一代汉帝都选取最合适的继承者,还会不会出现刘汉只有四百年江山的遗憾?还会不会出现前汉后汉之别?若果真如此,恐怕现在的国祚依然还是刘邦的后代吧。”
殷元对儿子的假设无动于衷,这不是他想要听的答案。
“孩儿以为,治理家族与皇室治理江山的道理是一样的:皇室治理江山出错则国灭皇族亡,一个家族治理不当则家族衰败子孙遭殃。”
殷清风在厅堂内指了一圈,“在座的有我殷氏子弟、河东裴氏、河东柳氏、陇西李氏、河东薛氏、南阳范氏以及京兆韦氏的后人。这七个姓氏的历史都在两千年甚至三千年以上,可这七个家族在这两三千年里一直都是名声显赫族运兴旺吗?
家族的命运起起伏伏、家族中本来很天赋的子弟得不到重用、只要稍微有些能力的子弟就赶紧离开家族另立郡望或堂号以上的历史都说明了一点:立嫡是有弊端的。
陈郡殷氏只是殷氏的一支,若是殷氏历代先人能庇佑族人,怎能还有什么殷氏的琅琊郡、汝南郡、东海郡等郡望分支的出现?更甚者,殷氏的这些散布在不同地方的族人相互间都没什么联系,更没什么情义,更不要说什么守望相助了。”
一个姓氏的拆分和迁徙有很多原因,他这么说,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但总归一点是没错的:每个家族不可能一直都是强大的。
“虽然草木有盛开凋落的生死循环,日月也有东升西落的变幻,可一个家族若是也如此,恐怕就会在某个低落期彻底沉沦了。”
历史上,陈郡殷氏的辉煌,随着殷开山的身故便带走了最后一丝的回光返照,若不是联姻家族颜氏的照应,也不可能还有机会苟延残喘到颜真卿生活的时代。等到颜氏本身也衰落后,陈郡殷氏彻底变成了昨日黄花。
“一个人再文韬武略,也只能庇佑家族百年时光,甚至更短。孩儿既然已经取得了今日的成就,就要考虑如何让这份象征着陈郡殷氏的辉煌能长久的延续下去,”
殷元精神一震,儿子的话终于让他动心了。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