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清风自辩(1 / 2)
“君主最应该担忧的是人亡政息....”
虽然经过殷清风的劝说,李世民也养成了睡子午觉的习惯,但满腹心事的他现在是真的难以入睡。
望着坠入梦乡的爱妻,他继续想着殷清风上午说的那些话。
“从前汉初年,汉朝廷对匈奴进行了一百三十余年的战争。
后人都在颂扬汉武帝北击匈奴。
可他在位期间,不但在打赢了河南之战、漠南之战后,于元狩二年,一边派霍去病率精骑万人出陇西越乌鞘岭,一边却征万夫修筑汉长城。
甚至,在打赢了河西之战与漠北之战后,又两次以宗室女和亲匈奴。
他值得赞颂吗?
或许值得。
但侄儿想说的是,他对如何治理内政与如何开展军事行动,没有一个清晰的策略,更没有一个持久的策略。
汉武帝期间共有元朔二年的河南之战、元朔五年的漠南之战、元狩二年的河西之战,以及元狩四年的漠北之战。
这四次战役的间隔分别是三年、三年、两年。
前后八年的时间,他把从汉文帝到他在位之前的十四年,共计五十三年积攒的钱财几乎挥霍一空。
这是什么?这是急功近利!这是好喜大功!
秦始皇统一六国用了九年,那是有很多缘由促成的:六国之间不和、与秦国接壤的赵、魏、韩、楚已经被秦始皇之前的秦王征讨连连,国力与兵力基本枯竭。
而匈奴远在几千上万里之外的草原大漠,又可集结全匈奴的兵力与汉军作战,汉武帝凭什么认为他可以凭借几次战争就能消灭匈奴?
草原异族明显的弱势在于不事生产,武器与盔甲耗损了之后是很难补充的。
若汉武帝及其后人能持续的消耗匈奴的兵力与武器,把对匈奴作战的时间延长到二十年、五十年,甚至是一百年,还能有后来的刘渊建立汉赵国吗、还能有后来的匈奴、鲜卑、羯、羌、氐纷纷南侵吗、还能有汉人被胡人称为两腿羊吗?”
在李世民听不到的内心世界里,殷清风说到这一段时,内心还有一段独白。
刘秀就是一个罪人!千古的罪人!
若是他能趁着南北匈奴分裂之际,联合南匈奴消灭北匈奴,然后再汉化南匈奴,何至于让那些狼视眈眈中原两百年的胡族在中原王朝衰败的时候,纷纷扑上去撕咬分食?
中国,中央之国,听起来是多么的冠冕堂皇?
中国,古人的视野从来就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的中央之国上。
他们很少有人能清醒的认识到,给他们和他们后人带来灭顶之灾的,从来不是他们的同族,而是来自北方、西方和海上的异族!
他是一个中国人,是一个对几段华夏暗黑历史深恶痛绝的中国人!
他可以不在乎长城以南的国人是否朝代更迭,是否易子而食。在穿越之初他就发过誓,只要他在唐朝存在一天,就要竭力促成唐朝把东西南北的异族都消灭个干干净净!
没有异族的侵略,汉人再折腾,汉家文化也不会断绝。
两汉的文化为何相似?因为王莽是汉人!赤眉军与绿林军是汉人!
唐与汉晋的文化、宋与唐的文化、明与宋的文化、民国与明的文化为何差异那么多,就是因为异族!异族!异族!
从五胡到吐蕃、回鹘、沙陀、粟特、契丹、女真、蒙古、满人,一次又一次的南侵,一次又一次的割裂了华夏文明!
他们必须死!
还有后来的小东倭和臭不要脸的高丽棒子,必须死!必须、死!
“现今的大唐与北面的突厥,和当初的前汉与匈奴何其相像?叔叔又准备以何种策略应对?”
同样,李世民这时也不知道殷清风那时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殷清风当时在想着,三年后,东突厥国内发生了变乱,所属薛延陀、回纥、拔野古诸部相继叛离,又恰遇暴风雪,羊马死亡甚多,因而发生了饥荒,李世民决定出击。
若是没有这个天赐良机,唐军与突厥将会纠缠多久,谁也预料不到。
他自始至终就没打算把这个突发的偶然状况告诉李世民,眼下就更不可能了。
不能让李世民有侥幸的心理,他必须把目光放长远喽。
遍数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谋的都是一时,没有人能做到把目光放到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后。
当然,他如果不是穿越者,他一样看不到以后。
十岁的时候想不到会有网络出现、二十岁的时候不会想到会有网络经济....
李世民叹了口气,是啊,如何应对突厥呢?
他和群臣的想法是,先积攒国力,再寻机给突厥一个猛烈打击,使其不敢再肆意侵扰唐境。
汉与匈奴交战一百三十余年也没消灭匈奴,我大唐就能一战而定胜负?要与突厥作战多少年呢?该如何制定一个长久的策略呢?
还有高句丽,还有吐谷浑...
五年计划....
他的脑海里又响起了殷清风的那番话。
“治国内政也好,与异族交战也好,先定下目标,再分步骤进行。一代圣人完成不了,还有下一代、下下一代,不要再重蹈刘彻的旧辙了。
制定五年计划,就要让历代大唐的圣人们意识到,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不要苛求于一时一世的政绩。
突发的事情必须临时应变,但总的方向不要变。稳扎稳打,国运才不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把殷清风最后一段话轻声说了出来,“为何每朝每代的开国之君都大有作为?
因为阻力小、革新的阻力小。
而后来的每位帝王,他们在登基之初或许会野心勃勃的想要超越前人,可当他看清了朝堂上的局势,他或者妥协或者激进,再难保持当初的初心。
制定五年计划的目的,就是让文武群臣和皇位的继承者们都能按照之前的计划来清晰的治理朝政。”
说完,李世民又叹了口气,“原来,他或者那个陈仙人选择某来做这个大唐之主,就是要某在治国时要锐意革新。
原来,他说的大唐国祚想要长久,历代的圣人不但要稳,更要有持续长久的治国策略啊...
之前他说的再多,现今看来,都是为了今日的这番说辞。
持久的、稳定的国策....一代帝王如此、代代帝王如此...他们的谋略真是长远啊...”
感慨过后,他低头再次翻看梧桐新村的《五年发展纲要》。
他要把这本《纲要》与他的治国之策联系在一起,他要把《纲要》引申到他的治国之策上去。他的羞耻心不允许他像一个幼徒一样事事需要得到殷清风的指点。
殷清风此时也在午睡。
他不能左右李世民的想法,也就不在意李世民能听进去多少。他早就把心思用在培养李承乾上面,也把希望放在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的性格不像李世民,反倒与李建成相似。
能力与性格都是守成之君之相。
李渊已经深受这个时代的影响,且年事已高再难突破自我;李建成的魄力又不足以为刚刚立国的大唐打下牢固的秩序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