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骄傲的代价（1 / 2）

弈棋二首呈任公渐

宋黄庭坚

偶无公事负朝暄，三百枯棋共一樽。

坐隐不知岩穴乐，手谈胜与俗人言。

簿书堆积尘生案，车马淹留客在门。

战胜将骄疑必败，果然终取敌兵翻。

章邯对李由的死很是震惊，他对秦朝政府的处理结果更是感到心寒。同样作为前线的指挥官，他深知政治斗争的残酷，每个人都是棋子而已，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然而现在战事紧急，他没有时间为战友悲痛。

为了扭转败势，章邯再次上书朝廷，请求朝廷派兵支援。这次秦二世没有昏头，立即命令驻扎在漳河南岸的二十万戍边大军向章邯靠拢，而这支军队正是由接替蒙恬的大将王离所率领。一方面，章邯继续向楚军示弱，坚守濮阳不出。城墙上的箭塔密布，驻扎在城墙上的士兵时刻保持着警惕，整座城池显得异常安静；然而另一方面，濮阳城的码头一到夜晚就开始热闹起来，章邯通过黄河漕运秘密运来大量粮草，补给军事物资，以期与项梁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楚军也在等待援军的到来，项梁在等谁呢？

他正是那位在东阿解了围的田荣。项梁相信这位仁兄一定会信守诺言，在处理完家事之后投桃报李，协助自己夹击秦军。

田荣在东阿向项梁请辞后，率军杀回了齐国。当初田儋可是带着齐国最精锐的武装去支援魏国，现在田荣又率领他们浩浩荡荡地杀了回来。

刚刚称王的田假见势不妙，他便与丞相田角和将军田间一起商议对策。三个人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打肯定是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

为了分摊出逃的风险，他们决定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于是，这仨人分头跑路：齐王田假向南逃，他逃往楚国找楚怀王熊心寻求避难；而丞相田角和将军田间向北逃，他们逃往赵国寻求避难。

由于敌人望风而逃，田荣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就再次掌控了齐国的大权。他扶植自己的侄子，也就是田儋的儿子田巿，为新的齐王。

就在田荣开始清算田假旧势力的时候，项梁派来使者向田荣请求出兵，楚使说道：“项将军提议齐、楚、赵组建新的三国同盟，各自从不同的方向打击秦国。目前楚军与秦军交战正酣，希望阁下尽早响应号召。”

然而项梁的热脸贴到了田荣的冷屁股，田荣对于楚怀王熊心给予田假政治庇护耿耿于怀。他对项梁的使者这样说道：“如果楚国诛杀田假，赵国诛杀田角和田间，我们齐国就愿意出兵！”

话音未落，楚使一脸愕然。这是一个十分微妙的历史时刻。

楚怀王熊心本是项梁立的傀儡王，项梁认为他只是一个政治符号，并没有多大的实际作用。然而就在齐、楚、秦博弈的关键时刻，这位傀儡王却做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举动。熊心以维护楚国的尊严和六国联盟为由，断然拒绝了田荣杀掉田假的要求，他坚定地给予田假以政治庇护。

熊心义正词严地说：“田假是盟国的国君，走投无路的时候投奔于我，杀掉他是不合道义的。”

大敌当前，齐楚赵三国却为了田假、田角、田间这三个齐国的造反派，打起了口水仗。田荣坚持认为这仨人都是叛徒，楚国和赵国向他们提供政治庇护就是同流合污。

田荣恶狠狠地咒骂道：“被毒蛇咬了手就要把手砍掉，咬了脚就要把脚砍掉。为什么呢？这就是为了保住性命！现在田假、田角和田间既不是你们楚国和赵国的手，也不是你们的脚，为什么不杀掉他们？现在战事紧急，如果秦国卷土重来，没有我们齐国的帮助的话，你们当心被挖祖坟！”

熊心丝毫不为所动，在他的号召下，赵国也不同意杀掉田角和田间来和齐国做交易。人们突然对这个曾经的放牛娃刮目相看，这个楚王似乎并不仅仅是个傀儡，他相当有主见。熊心的这一举动为他赢得了不少政治加分。然而他的倔强却坑惨了一个人，那就是项梁。

此时项梁正在定陶，他的军队已经将定陶团团围住。定陶的守军龟缩在城中，不敢应战。楚军捷报频传，他的侄子项羽和刘邦在雍丘刚刚打败了李由率领前来增援章邯的三川郡秦军。

连战连捷的项梁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在他看来，秦军主力被彻底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项梁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对手。如果说此时在秦国寻找一个可以反败为胜的将领，那非章邯莫属。这个人是拥有力挽狂澜的本领的。如果简单的翻一翻这个对手的履历就会发现，章邯是一个深谙奇谋，善于偷袭的将领。当初他以骊山刑徒为奇兵，一举击破周文；随后在伐魏的战争中，围城打援，他夜袭齐楚联军；现在，由王离率领的二十万戍边大军已经与他悄悄汇合，而章邯也通过漕运将粮草物资准备充足了。秦军磨刀霍霍，准备向楚军下手了。

由于情报工作做的不到位，项梁居然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太骄傲了，以至于他的将士们也都放松了警惕。八万兵马在定陶城外松松散散地驻扎着，他们还在等待着那个不靠谱的田荣。

从濮阳奇袭定陶是一次难度极大的行动，两城之间相距近百公里，长距离的奔袭作战对于秦军来说，是一次风险巨大的考验。为了保证奇袭的效果，章邯命令全军趁着夜色的掩护急行军。全军抛弃辎重，随身携带兵器和少许的干粮。为了保证行军速度，只有部分精兵配有铠甲。士兵们摘下马颈上的铃铛，给马蹄子包裹上布，每人的嘴里都含着根小木棍，夜间行军时不得发出声响。他们不敢点起火把，怕打草惊蛇。在黑暗中，秦军将士马不停蹄，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们的身体疲惫不堪，但是为了胜利，他们必须咬牙前行。

公元前28年九月的定陶城外，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笼罩四野。楚营里鼾声大作，这正是人们一天中警惕性最为薄弱的时候。

夜色是最佳的伪装，章邯的兵马已经悄悄摸到了楚军阵前。经过一整夜的长途跋涉，当他们包围猎物的时候，数万多人居然全体鸦雀无声，就这样沉默地看着敌人。章邯的军队冷静得太可怕了，他们训练有素，只等着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