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1 / 2)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又是一个温馨的早晨。
女保镖马格达雷娜与往常一样,搬出一张可折叠的餐桌支在草坪上,铺上桌布,摆上面包、牛奶、香肠、甜瓜和煎鸡蛋。
不过今天多了两位不速之客,她必须再准备两份早餐。
欧洲公司总裁助理张婷秀和商务部副主管林妮-海德曼黑着眼圈,一看就知道没睡好,夏遥把甜瓜盘子放到她们面前,笑道:“水果是美容的,多吃点。感觉困就别回去了,楼上有两个空房间,吃完了上去再睡会儿。”
刚刚过去的一夜,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大家都在看电视、听广播,关注事态的发展。他们倒好,像没事人似的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从刚才下楼到现在,对莫斯科正发生的巨变连问都没问。
张婷秀感觉很不可思议,叉起一块甜瓜,将信将疑地问:“章工、夏遥,你们昨晚真没看电视?”
虽然都是从集团总部来的,相互之间交流却要用英语。一是她不会说普通话,夏遥又听不懂粤语;二来身边还坐在既听不懂普通话,也听不懂粤语的林妮。
夏遥嫣然一笑道:“真没看。”
见她又朝自己看来,章程放下杯子笑道:“我要准备今天做实验的资料,没时间看。她学俄语和德语学得头晕脑胀,没精力看。怎么……莫斯科有大新闻?”
林妮被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问:“章先生,集团要在圣彼得堡投资。您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不是还在储备当中嘛。又没实质性投入。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罗雷尔先生和bnb新闻的7位同事在里面,真要是打起来,子弹可不长眼。”
章程装出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猛拍了下额头,惊呼道:“天啦,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林妮小姐,罗雷尔先生他们没事吧?”
林妮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别墅客厅里整理文件的弗雷得力克秘书,哭笑不得地说:“章先生。真要是有事,弗雷得力克先生早告诉您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章程重重点了下头,一边接过未婚妻递来的面包,一边饶有兴趣地问:“说说,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局势对哪一方有利。”
“昨天傍晚,莫斯科响起了零星枪声。一个试图打开装甲车门的青年被击毙。纠察队用帆布蒙住了空降兵装甲车的瞭望孔,迫使一辆装甲车退回新阿尔巴特街下面的隧道里。我们记者冒着生命危险追上去,一个少校军官告诉他说。夜里将进攻议会大厦。而且为此准备了30辆坦克和40辆装甲运兵车,将会有近千人将参加战斗。”
这可是大事件。夏遥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叶利钦总统的支持者越来越多,他们在通往白宫的各条街道上,临时构起由混凝土块、卡车和电车组成的16条路障,最后一条防线则是由几万名志愿者组成的人墙。他们站着、坐着、卧着,甚至有人跪地请求坦克上的军人不要向自己的同胞开火。”
看着林妮心有余悸的样子,张婷秀接过话茬,一五一十地介绍道:“上半夜没什么动静,凌晨时,‘紧急状态委员会’开始采取行动,零时钟声刚刚敲响,一队空降兵的军车便从美国大使馆方向驶向议会大厦旁的路障。
打头的那辆军车遭到拦阻,士兵对空实弹射击。第一批军车穿过美国大使馆旁的人墙,向新阿尔巴特街方向开去。20辆装甲车冲破新阿尔巴特街第一批路障,驶向俄罗斯议会大厦。但装甲运兵车始终没能通过由无轨电车构成的屏障,于凌晨一点半退回到新阿尔巴特街。
不过在美国大使馆区,有两名叶利钦总统的支持者被打死,一些人受伤。此后,军队停止前进。甚至有近一半倒戈,调过枪口支持叶利钦。我们来的时候,军队开始撤离莫斯科。另外普利沃尔日斯克和乌拉尔等一些军区司令发表声明,公开表示支持叶利钦。”
意料之中的事,否则怎可能会让自己的同事身陷险境。章程拨拉了下盘子里的煎鸡蛋,淡淡地说道:“民主派赢了。”
“赢了,不过事态发展得太快,太出乎人意料,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叶利钦总统居然具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章程沉思了片刻,若无其事地说道:“有时候,历史在一两分钟内是掌握在某个人手中的。这个人可能是个天才,也可能是个庸才。天才让历史从手中遛走,他就成了凡人;庸才将历史把握住,他自然就成了天才。滑铁卢之战中,历史在一两分钟内是掌握在格鲁希元帅手中的,可他没有把握住。前天风云突变,叶利钦敏锐地感到时机来了,所以他决定孤注一掷。
至于影响力为什么这么大,因为他是俄罗斯第一个真正的民选总统,而不是所谓的人民代表大会选举出来的。‘紧急状态委员会’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即在政变爆发前的一段时间里,俄罗斯联邦共和国的权力已转移到民选领袖手中,与和叶利钦对抗就意味着和俄罗斯人民对抗。”
张婷秀是内定的泛欧国际旅行社副总裁人选,旅行社的主要业务又在东德和圣彼得堡,作为一个要对股东和游客负责的高管,她不能不懂政治,想了想之后又问道:“可是‘紧急状态委员会’有军队,内地不是有句话叫‘枪杆子里出政权’吗?如果他们决意镇压,事态很可能会向相反方向发展。”
“苏联军队不可谓不强大,但人民更强大。军权在人民面前完全无法发挥。且不说叶利钦在人民的保护下现在未伤一根毫毛。就算被杀了。政变也不会胜利。一个叶利钦倒下去。会有千百个叶利钦站起来。因为今天苏联缺的是汽油和面包,唯不缺叶利钦。”
章程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道:“凡事总有正反对错,这一回,政变者无疑充当的是反面角色,而叶利钦和人民是正义的化身。因此,这次事变在它尚未开始时,就已注定了必败的命运。更重要是不管谁都不能与历史潮流抗争。不能走回头路。如果说前进是死亡的话,倒退则是死亡一千次。
戈尔巴乔夫的六年改革,给了苏联人更多的自由和宽松,同时也给了更高的物价,更少的物质。民主诚可贵,自由价更高,但是衣食住行愈发困难,民主自由也不那么可爱了,于是人民对戈尔巴乔夫不满,甚至反对他。
政变者感到人民对戈尔巴乔夫不满。匆匆发动兵变,其实大错特错。因为当民主和自由突然在一天早晨又要失去时。人民不会答应。面包本来没有,自由民主也快没了,他们肯定会掉过头来选择戈尔巴乔夫。政变者想走回头路,反而一下让人民清醒了。”
令他和夏遥倍感意外的是,张婷秀突然鬼使神差地冒出句:“那中国呢?”
之所以不看电视,与她这个问题有很大关系。
两年前章程避得远远的,甚至把二姐章琳也事先带到柏林,当时还是一个大学生的夏遥却避不开,尽管没上街、没搞事,但事后仍受到不公正对待。
这是他们这一代人根本无法回避的问题,每年六月,香港总会举行这样或那样的活动纪念,作为nb电气第一大股东,作为nb实验室的创始人,他想回避都回避不了。
章程暗叹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问道:“张助理,你是问以前还是以后?”
“以前我们都在德国,没有亲身经历,不好说。我想问得是以后,毕竟集团在内地有那么多投资。”
她不仅是集团元老,还是nb电工股东,接下来甚至会成为nb电气成套和nb航空的股东,事关投资安全,她有权问这个问题。
章程与同样五味杂陈的夏遥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说:“我想这件事过后,很多人人心中都会萦绕着一个问题:在苏联发生的事会不会发生在中国?我认为不会。
这是因为东方不是西方,苏联不是中国,苏联党不是中国党,苏联老百姓也不是中国老百姓。而且在我看来,真要是也发生这样的事,对中国很可能是一场灾难。”
“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