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1 / 2)
城里一处四面漏风的破庙里,小孩儿正在使力的掰开阿婆的嘴巴,想要将撕碎的馒头塞进去,小孩儿一边使劲一边哭着嗓子唤道:
“阿婆阿婆,你醒醒,我讨了馒头回来,阿婆你睁开眼睛,有吃的了……”
小孩儿又是掰嘴又是拍背,片刻之后处于半昏迷的阿婆终于还是睁开了有些浑浊迷茫的双眼,她眼睛聚了许久的光这才缓过神来,看到小孩儿一脸焦急担忧的神色,面上费力扯出了一丝安抚的笑意对他说道:
“阿拾啊,咳咳咳……”
阿婆没说一个字便吃力的急喘着气,小孩儿眼泪哗哗的哽咽道,“阿婆,有吃的了。”说着将馒头递到她面前,又小心翼翼的偷偷巡视了一下周围见无人窥视,便很快的从怀里将方才得来的几个碎银子塞到了阿婆的手里,然后小声的在她耳边低语道:“阿婆,阿拾今天碰到好心人了,这个是好心人给我的,阿婆你有钱抓药了,很快病就可以好了。”
阿婆瘦骨嶙峋苍老的手里紧紧的攥着银子,嘴唇哆嗦了半晌方才费力的吐出了一句话,“阿拾乖,阿婆怕是不行了……”
小孩儿听到她的话,眼神中掩饰不住的伤心和恐惧,显然他是明白什么是死亡的,他急急的摇着头大哭道:“不会的,阿婆,阿婆不会死的……呜呜呜……”
阿婆浑浊的双眼中眼神昏暗无神,她摸了摸阿拾的头,想让他不要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就在小孩子哭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又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的嘱托了一句,
“阿……拾,阿……阿婆……走了,以,以后,你……你就去……找……好好心人,去……去求,去求他,收……收留你!咳咳咳……听,听话……”
阿婆说完便没了声息,阴冷昏暗的破庙里透着一股死寂,半晌之后,一声小孩子凄厉的哭叫声从里面远远传了出来,声音在漆黑严寒的冬夜里漫漫延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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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赵承佑等人早早的便起来了,等马匹喂饱,马车装好之后,一行人便准备上马赶路了,只是看着跪在马前泪眼朦胧看着他的那个小孩儿,赵承佑不自觉的便眉间跳了跳,直觉告诉他小孩儿不是来特意感谢他给他来送别的,果然小孩儿吸了吸鼻子,然后哭着嗓音对赵承佑说道:
“公子,阿婆死了……呜呜……”
小孩儿说着说着便伤心的大声的哭了起来,“公子,求求你……你行行好,你收留我吧,我会……我会做很多事情……我会砍柴,我会喂马,我还会做饭……”
赵承佑听罢眉头越拧越紧,说实话他并不怎么喜欢孩子,只是恻隐之心亦是有的,不然昨日他也不会掏银子给他,但是带上这孩子,他却有些犹豫。赵四爷看了一会儿赵承佑变来变去的脸色,然后乐不可支的打趣道:
“啧啧,瞧这小孩也挺惨的,三侄子不若便带上他吧。”
小孩儿见状很有眼色的赶紧又求道:“求求公子,阿拾很乖的,我不会给公子添麻烦的!”
赵承佑没理会明显有看热闹之嫌的赵志义,见小孩儿可怜兮兮的盯着他,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朝他道:“上后面马车去吧。”
于是他们一晚停歇之后,便捡了一个小孩儿,好在这个叫阿拾的孩子确实惹人疼,也许是亲人骤然失去或者到了全然陌生的环境,他很少说话便是说话多少也带着一些防备的姿态。这这幅样子落到这帮大男人眼中便觉得好玩至极,时不时的便有人没事去引他说话逗逗他。只是阿拾对于这些对他态度温和的人却不怎么亲近,反而愿意跟在态度一直十分冷淡的赵承佑身后,这种情形让赵四爷又找到了话打趣赵承佑,
“这孩子倒是个机灵的,知道谁是他的衣食父母。”
便是小孩子再不缠人,他们行路的速度还是稍稍慢了下来,小孩儿一看便知身子不康健,脱下那层破烂衣衫便可见前胸贴后背瘦骨嶙峋的。赵承佑虽然不知道怎么与小孩儿相处,但既然留了他下来,还是吩咐平安去照顾他。
车马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三日后达到了齐州平阳县,赵家的祖宅便在平阳县郊。齐州这边虽然早早便收到了他们要来的消息,只是车马行路时间难以预料,是以等他们到了之后,赵家旁支其实都并不知晓亦无人迎接。好在他们这一枝的祖宅常年有人打理,前些日子管家得了信儿又使人收拾一番,赵志义与赵承佑便直接带人去了咏恩侯府的祖宅。
“老奴见过四老爷,见过三公子!”
这曹管家一听到京城来的主子,便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跑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几个的下人们亦一同跟着过来见礼,呼啦啦的几十号人在院中引起了不小的响动。
赵志义眉头微拧,然后动了动嘴角说道:“起来吧!”
曹管家笑着唉了一声接道,让身后的下人们全都都退了下去,然后朝赵志义问道:
“四老爷与三少爷既然到了,那老奴这就去通知族里去。”
每年惯例都是如此,京城赵家但凡来人祭祖,之后整个赵氏一族都要聚在一起商量说事,于是赵志义点了点头道:“嗯,去吧,另外将今年的年礼全部派发过去。东西都在马车上!”
曹管家弯着腰听着赵志义的吩咐,然后连声应道:“老奴这就去办!”
曹管家说着又对赵志义和赵承佑两人说道:“启禀四老爷,三公子,院里早已经收拾好了,老奴这就使人给您们带路!若是有什么不妥帖之处,主子只需吩咐老奴一声就是!”
咏恩侯府的宅子是五进的大宅子,比起燕京的咏恩侯府只大不小,只是因着年代关系,看起来比咏恩侯府陈旧了一些,赵承佑所住的院子是一个临近院中一个内湖的院子,赵承佑将小孩儿安排在了院中的厢房中,他这一番安排的含义便是没有将小孩儿当做奴仆的意思,下人们见状对于阿拾的态度中便隐隐带了两份恭敬。
曹管家是个做事妥帖的老管家,不肖一下午便将赵氏族里一些大家的年礼全部使人送了过去,这就是咏恩侯府赵家人来了的讯号,是以很快族中之人闻风而动,不到晚间儿,大宅里便聚集了不少赵氏族里的人。
赵家在齐州虽然也是一个大族,只是如今最为显赫的还是咏恩侯府这一枝,其余的赵氏族人虽也有为官之人,但大多职位不高外放在外,而大多数的旁支很多都是在行商,更有一些落魄的唯有靠着族里的祭田接济方才勉强饱腹。是以每年咏恩侯府这一枝从燕京来人之时,便有很多赵氏族人找上门来,有联络感情的,有请求帮忙的,有乞求接济打秋风的,凡此种种每年从来不间断。
原先咏恩侯府的女眷也是回祖宅的,只是在经过了赵氏族里托儿带女前来哭诉不走的妇人们撒泼打滚的事儿之后,之后侯府里的女眷便干脆不回齐州了,反正族里进祠堂祭祖没有女人的份儿,她们回来原先还为了侯府几的分脸面,如今却成了他人找上侯府的捷径,是以此后咏恩侯府便只有女眷回祖宅。
因着府中没有女眷,前来的女眷虽然不是太多,亦不是没有,而作为唯有的两位主人,四老爷赵志义被族中的族长,辈分高的长辈拉了过去,而作为小辈的赵承佑便被留下来招待起来的女眷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