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新春夜宴》(1 / 2)
《新春夜宴》上映这天的午夜场,江临、周芸、李元白都选择了包场支持。他们的工作人员在一个厅里,今天没有夜戏的林熹和江临、周芸、李元白在一个厅。
伴随着沉静古朴又厚重的古琴声响起,镜头越过繁华喧闹的街道,越过街上抬着聘礼、锣鼓喧天的一队人马,落在打头的少年身上。他面容犹自青涩,只那青涩中带着掩藏不住喜意,犹有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
如果不仔细看,都让人注意不到这个人是年逾三十的江临。
镜头随他和那队喜庆的人马进入深门大院,在边儿上旁观的小孩儿见了,一溜烟地从热闹的厅堂跑出,穿过走廊,奔向后院的一间房里。
顺着小孩儿的目光,可以看到房间布置得清幽雅致,而那珠帘之后,一抹倩影坐在琴桌前,正拨动着琴弦,渐渐地,那身影越来越近,露出一个熟悉而陌生的面容来。
熟悉的是,她姣好的五官大家都认识,确然是林熹。
陌生的是,她的气质不同于大家在各种通告中见到的样子,和之前在《繁华之声》中看似文雅实则叛逆大胆、失意但撩人也截然不同,没有那种颓堕感和压抑,而是一种全新的形象。观众们看到她时,甚至没能联想到林熹这个人或者是《繁华之声》当中的贺小玉。
而她不同于任何同年代的剧或者影片中的形象,没有做作,自然而然地,给大众呈现出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是其他影视剧中的矫揉造作,不是偶像剧中的现代人披古代皮,仿佛她就是那个年代的人,活在那个年代里。
她脊背挺得笔直,微阖双目弹琴的样子,只让人联想到四个字——娴雅贞静。整个画面都融入进她的气质,有一种静态的美感,如诗如画,令人不忍打扰。
而那小孩子吭哧吭哧跑到近前时,喘着粗气喊:“五姐姐!三表哥来下聘了!”
少女的琴音一顿,于那几杆清竹掩映的雕花大圆窗前,微抬螓首,静美地一笑。没有过分的滤镜,她的容颜完全经得起大银幕的考验,在大银幕上呈现出的特写美得令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就是这个画面,众人几乎都看呆了,整副心神全都融入了电影里,想要了解她,知道她的未来。
然而,而那张美丽清透仿若画中人的面容并没有在银幕上停留多久,那笑容渐渐地淡在她嘴角,大银幕又重归黑暗,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女声作画外音:“那是光绪年间的事了,我的外祖母冯静仪聘给了我的外祖父廖家麟。”
伴随着画面一黑,电影院中顿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我靠靠靠靠靠靠!怎么就黑了?电影辣鸡剪辑!多停几秒也好啊!”
“我靠,韦明昌这是放大招了吧!这特么也太美了吧?简直犯规!”
……
“靠!”
“日哦,好漂亮!”
“这也太美了。”
“别说话!”
……
此时,正在影院和舟横观影的野渡心里则想起了网络上对林熹在电影中的评价——她简直美得犯规!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黑色的大银幕上开始播放导演、编剧、摄像、领衔主演、特别主演等相关信息。
在那鞭炮声中,画面渐明,一个穿着米白色毛呢大衣的年轻女生站在青竹掩映的雕花窗前讲电话,窗外是落地即化的细雪,女孩儿的唇角高傲地翘了翘。
音响里,传出人物手机里的声音:“照片都卖出去了。那些宅男都抢着定,不愧是桔梗女神。等年后,我们再拍一套水手服的,另外,有人出高价,要两套制服诱惑。”
女孩儿的声音骄傲自得:“晾他们一段时间再答应。”
“好勒!我提前找好摄影师,保证不让你操一点儿心,您就拍拍照片,等着在家收钱就行。另外,我们又增加了两个千人群,还有人还吵着说进不了群,可见您有多受欢迎了。”
“小意思。”
女孩儿挂断电话,镜头随着她的走动移动,很快就转入了四合院的正厅。正厅里,大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美的各色菜肴,一位年逾古稀、头发苍白、面容慈蔼的老太太坐在上首,而后是中年人,青年人,少年人,小孩儿……
看得出,是四世同堂坐在一起吃晚饭。
房间内装修古朴但又有现代气息。
那爆竹声是从电视机来传出来的,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烦躁地摁了几下遥控板,电视机里传出的音量就小了,另一个中年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女孩子落座后,他和他旁边的妻子刚要发作,上首的老太太便颤巍巍地发了话:“今儿是大年三十,一年到头,难得一起在家吃顿饭,谁都不许闹。”
她的声音苍老绵软,但话一出口,中年男人即使面有怒色,依然和他同样怒火中烧的妻子忍住了。
而后,老太太微微一笑,脸上纵横的沟壑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那带着些儿追忆的微笑,显得她分外慈祥:“你们先吃着,趁着我还有精神,给你们讲几个故事。你们也别不耐烦听,时代是在发展,但我们这些要作古的人,总有几句话还是能听的。”
“妈!”
“奶奶!”
“外婆——”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要有什么说的,我们肯定听。”
老太太虽然年老,但依然有大家风范,身上透着股子书卷气。她坐姿端庄,即使老态也依然秀美:“这第一个故事,是我母亲告诉我的。那是光绪年间的事了,我的外祖母廖静怡聘给了我的外祖父廖家麟。”
伴随着她的声音,画面一转,便是林熹饰演的那位大家闺秀冯静仪于琴桌前轻抬螓首,精美地一笑的画面。
在那画面中,日光和煦,翠竹掩映着静好的岁月,而窗前站着静好的美人。
即使之前已经看过一遍,影院众人还是在这个画面出现时心口微滞,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银幕上的人。
和开始的画面不一样,她的清亮的双眸似乎是动了动,不太明显,却令人感觉到波光盈盈。
而后,镜头拉进,那盈盈波光一荡,便成了一汪湖水。
湖岸边,人来人往云去云来,人们穿的衣服变少,又开始变多,枫叶也开始变红,预示着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秋天来临。
一队人马吹锣打鼓地抬着一顶花轿,前头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胸前挂着一朵大红绣球,在喜庆的喇叭声中不紧不慢地向前。旁边有几个小厮,有些端着装满钱的簸箕,有些端着花瓣,花瓣和铜钱像是雨一样朝人群中落下,众人一边议论着冯廖两家结亲,一边捡钱。
随后,影片通过一组短镜头,不到两分钟就交待了冯静仪和廖家麟结婚的情节。
——新人上轿,傧相喝礼。
鞭炮声噼啪作响,热热闹闹红红火火之间,一对盘正条顺的新人拜堂。宾客划拳斗酒、新郎挑起新娘的盖头。
就在挑起盖头的那一瞬,一身红妆的新娘双手十指绞紧,化了浓妆的她依然静美,但美得更热烈了些,清亮的双眸加上微扬的红唇,没有大表情,但却准确地向她面前的人、也向观影的人传达出了她那矜持而含蓄的喜悦。
这是继小孩儿打起帘子她与琴桌轻请抬螓首微笑之后的第二个经典镜头。
女傧相说着吉利话儿。
而江临即时只是客串,也依然将一个少年人娶回自己濡慕已久的心上人的喜悦演得淋漓尽致。廖家麟和冯静仪站在一起,便向人诠释了什么叫做天作之合。
他们一起喝了合卺酒。
随后,女傧相又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廖家麟出去敬酒。当他再进门时已穿了裘衣,身上似乎带着风雪。原本布置得很喜庆的喜房就成了家常的模样,冯静仪穿着日常的冬装,放下手里的书便迎上去。
年轻俊美的廖家麟把冯静仪一搂,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便见她面染薄绯地轻轻推了他一下。
而他却搂着她往床榻间一倒,镜头里便只有了不断轻晃的纱帐,依稀可见纱帐中纠缠着的朦胧身影。
伴随着苍老的女声:“那时候,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确然是一对璧人。但是,很快就有了新的变故。”
女声落下,镜头从纱帐滑向屏风,廖家麟在门首握着冯静仪的手说:“我很快就回来。”
他走之前,还逗弄了下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婴儿渐渐长大,可以在地上走时,冯静仪在书桌前练字,凭着窗看书、看景,不管哪一副画面,都十分精美。
这时候,有下人喊着:“二爷回来了!”
廊下的喜鹊却念着一句诗:“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野渡沉浸于剧情之中时,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之后的剧情如他猜测的那样。
廖家麟回来了,仍然带着对冯静仪的爱意,他依然关心她爱护她,情谊没变,冯静仪也确实是喜悦的。然而,没说两句话,冯静仪就发现了廖家麟带回来的那个姑娘,那个姑娘是由廖家麟路上救下的,二人已经在外面成就好事。
大银幕上,观众看得到,得知这件事的冯静仪脸上的笑容没变,但原本清亮中带着淡淡喜悦的眼神却变得寂静。
她只微微一点头,在廖家麟让她为新人安排房间时说好。
后续,电影又通过几个闪回镜头表示出冯静仪对廖家麟纳妾的排斥——她屡次拒绝廖家麟的求欢,以身体不适为由敷衍廖家麟,随后,廖家麟才发现,原来他的妻子并不愿意他纳妾。
在冯静仪再一次推拒他时,他握住她的手说:“难道就因为一个妾,你就要和我生分了?”
冯静仪垂睫不语,廖家麟用力握住她的手说:“不过是个妾。谁家没个三妻四妾?你知道的,我的心思只在你身上。”
冯静仪微微一笑,观众却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无奈与悲伤。她没说话,却将廖家麟握紧她手腕的手拉开了,转身便进房间,在古琴前坐下谈了一曲。
悲凉的琴音,懂古琴曲的人都知道,是《秋风词》。而冯静仪琴音,让没听过的人都能感受到曲调的悲凉与惆怅,体会到没能唱出口的词中意境——
秋风秋风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也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尽期。早知如此系人心,何似当初莫相识。想人生能几何哉。二段音音音,怎负心,真负心,辜负俺,辜负俺,到而今,记得当初低低唱,浅浅斟,一曲值千金。而今撇我在古墻阴,秋风哀草白云深,流水高山何处寻,凄凄切切冷冷清清,教人怎禁。
只是,廖家麟并不懂琴。
他只看到了冯静仪的拒绝。于是,在她的拒绝中,他便屡次去了小妾的房中,见冯静仪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当初的婴儿长成身量苗条的少女。少女和冯静仪的长相特别像,俨然是一对母女。但此时,观众的目光被冯静仪和她的女儿廖芳华所吸引,一直想看看廖家麟什么时候能够回头找冯静仪。
廖芳华梳着学生头,穿着斜襟商议和藏青色的裙子,脚踩一双小皮鞋,俨然是进步女学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