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何患无辞(1 / 2)
如瑰心知贤妃不过是想把谋害罪名引到她身上罢了。她朝上首的帝后行了礼,从容悠然道:
“贤妃娘娘惯会冤枉臣妾。臣妾既要害太子,又何必要修书回母国取得药方?”
“你不过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罢了,你的药方并没有让太子殿下痊愈。”
如瑰一改往日的恭谨,昂首紧盯贤妃,刻意展现出她与生俱来为上位者的压迫:
“可那药方却治愈了六皇子,不是吗?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六皇子的体格要强于太子?”
贤妃招架不住,又被戳到痛处,落入了如瑰的圈套。她辩解道:“陛下,六皇子年幼,岂能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
如瑰冷笑道:“贤妃方才说,臣妾要乱景国的国本,可是储君一位,只要是陛下之子,都有资格。可惜臣妾无福,不曾为陛下诞育一男半女,若是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对臣妾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以娘娘的圣宠,六皇子是最有资格继任的。”
一席话,说得贤妃脸都吓白了。平日里如瑰在她面前装得恭敬柔顺,不想三言两语就让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你信口雌黄!陛下,这个宁国奸细挑拨离间,冤枉臣妾和珲儿!”
景帝对贤妃却早已不耐烦。景帝知道,宁国使臣献上的药方不仅治愈了六皇子。他派人将药方抄了派发各地,救治染病百姓,虽然不是对所有病患都有效,但也救了不少人。
瘟疫一事,虽是宁国捣的鬼,但景国能拿到治疗药方却的确是如瑰的功劳。景帝知道如瑰求药之举是为了争宠,那他自然要给她一些甜头好让她能继续为自己驱使。他冷冷地呵斥道:
“贤妃!雩昭容固然出生宁国,却也是孤的嫔妃!六皇子能痊愈,多亏了她向母国讨来药方,你不感激她,还说她是奸细,是说孤查人不明,将奸细收入后宫么?”
贤妃呆呆地看着景帝,张张嘴,最终说出口的确是:
“臣妾失言。”
“孤念你刚失了爱女,六皇子又大病初愈,不予追究。你回去思过吧!”
贤妃明目张胆的诬陷,却只被罚思过。如瑰知道,瘟疫一事,景帝迁怒自己余怒依然未消。可如瑰无暇顾及君王的宠爱,此刻救太子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后果就不只是迁怒她这么简单了。
然而太子的病情却加重了,他再次发起了高烧,还陷入昏迷。
眼见救太子无望,如瑰硬起心肠,决定改变策略,把谋害太子的罪名安在长乐宫。谋害太子的凶手受到严惩,即便太子夭折,此事也能翻篇。
先前如瑰让胡嬷嬷散播传言,本是想误导景帝把调查的重点放在长乐宫,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然而景帝显然并未把传言放在心上,倒是贤妃自顾自往坑里跳。
虽然看景帝对贤妃诬陷自己的处置,他对自己的怀疑怕是更多,但以贤妃素日浅薄张扬的心性,要做实她的罪名并非不可能。
自从如瑰推测贤妃懂医术以来,丹若的调查却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如瑰也怀疑过自己的推测是不是错了,但皇后不会无端提起贤妃会医术的事。若只是栽赃贤妃,她无需懂医术也可以对如瑰下毒。
以皇后的根基手段和云氏在朝中的势力,她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想来是贤妃刻意隐瞒了。于是如瑰决定赌一赌。
她向景帝进言让贤妃医治太子,理由是六皇子在她的照顾下痊愈了。没有证据,如瑰不敢贸然说出贤妃会医术她的本意也并非揭穿此事,而是故意打草惊蛇。
景帝只当是雩昭容不满自己先前罚贤妃思过太轻了。他对后宫的争风吃醋一向不甚在意,并未搭理如瑰,也没有多想,更不曾刻意隐瞒此事。
贤妃听说后,却不出如瑰所料,急忙跑到景帝面前分辨撇清,景帝也没怎么搭理她。
如瑰买通东宫内侍特意把此事传到皇后耳朵里。于是皇后下旨,让贤妃照料太子。贤妃依然推脱并矢口否认皇后说她会医术一事。
贤妃的推脱和否认果然引起了皇后的怀疑。
皇后知道贤妃之所以隐瞒自己会医术,是因为她并非固山王的堂侄女,而是固山王堂兄楚明盛府上医女的私生女。
那医女救过楚明盛母亲的性命,她未婚有孕孩子的父亲却不知所踪,只能求楚家庇护。后来,她生了一个女婴,这个女婴就是贤妃。
医女是老夫人的救命恩人,楚家自然对她们母女礼遇有加。楚明盛将女婴视如己出,唤作楚蘅。后来她得陛下青眼,以楚家小姐的身份入了宫,又一路平步青云,楚家脸上也有光。
贤妃的真实身世,虽说不光彩,但到底不算什么大事。皇后看不惯贤妃仗着恩宠骄纵跋扈,却明白她对自己中宫的地位没有威胁,偶尔拿出皇后的架子略加敲打罢了,也不曾真的出手对付过贤妃。
至于贤妃会医术本身,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并未刻意放在心上。更何况,太子的病自有御医照看,贤妃的医术不见得比御医高明。
此种关节,如瑰自然不如皇后清楚,但常年在深宫勾心斗角中浸淫练就的直觉让她赌对了。
贤妃对太子的见死不救,加上太子的病来得蹊跷,又有先前的传闻,以及贤妃屡屡在皇后面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忠心,心思缜密的皇后开始怀疑贤妃是不是有觊觎东宫的野心。
如瑰料定,皇后会把这个顾虑告诉景帝。帝后二人纵然有许多分歧,但在看重太子一事上却是一致的。
储君一位,历来都是君王极为看重的,皇子们争储,必然须得到君王的默许甚至是刻意扶持,否则就是违逆上意。像景帝这样强势的君王,绝不会容忍有人胆敢挑战他的君威。
这一点如瑰看得清楚,贤妃却未必。楚明盛府自幼善待她,府中众人也尊她为小姐,但母亲离世前告诉她她的身世却后,就一直觉得自己寄人篱下。
她入了宫陛下待她好,让她觉得有了家的感觉。她一路从美人坐到妃位,那不光彩的身世却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母亲从前教过她的医术她努力忘记,更害怕有人注意到她会医术而查出她的真实身世。
可女儿与儿子染疾性命攸关,她自然什么都顾不得全力相救。女儿的死,已经让她肝肠寸断,她来不及悲伤,使出全身解数,才让六皇子痊愈。谁知宫中竟传出六皇子体格比太子强健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