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牢狱之灾(1 / 2)
第三日下午,梁氏第一百三十一代大夫人逝世,梁商守孝三年,婚事再议。
灵堂之内,梁语穿上孝服,同梁商一同跪着守夜。停灵七日,葬梁氏墓园,灵牌供上祠堂。
没有人知道梁氏大夫人怎么就这么巧在儿子成婚前一天去世了,也没有人知道下了聘合了八字的婚事居然这么巧合地停了。
而这个没有人,叫梁语。
第三日清晨,梁语去拜见大夫人,欲辞去家主一位。梁氏之中,除了目前的梁语是家主,就这位大夫人地位最尊,且她是梁语的婶婶,讲究天理伦常的梁氏,自然会觉得这位大夫人最尊。也就是说,梁氏除了梁语,也就这位大夫人最具发言权。
只是这位大夫人饱受恶疾折磨,终年卧病在床,听梁语要辞去家主一位,与梁氏断绝关系,这还得了!梁语是想和梁氏划清界限,让他一人行为不危及梁氏。他要去跟皇帝谈判,以肃清朝堂为条件,换风瑶自由。
听到梁语这么鲁莽不计后果的话,大夫人哪里还能躺得住,当即将梁语臭骂了一顿。但是,她知道梁语性子,知道他脾气倔,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自五年前变故后,梁语就像一个挑起大梁的活死人,对一切事物都无所谓,对所有人都礼貌疏离,她好多年没见到,这般执着犯倔的梁语了。
梁大夫人慨叹:“罢了罢了,你和你爹一样都是个情种。”
这是梁府中第一次有人提起父亲的情缘,梁语还想再问,但大夫人却什么都不愿再说了。
梁语沐浴焚香后,准备入宫,谁知北冥来报,大夫人逝世了。她留了一纸遗书,交代梁语护住梁氏,要对得起她这番牺牲。而后分别给八个孩子侄子各留了一句话。
梁语苦笑,婶婶何苦为了他自缢呢?他知道恶疾缠身的滋味,每一晚躺下都盼着第二天不要再醒来。他也知道梁大夫人早已不想用各种各样的药来吊着自己一口气……可她不该为梁语而去,这会让梁语并不漫长的余生负疚。
风寒加上数日操劳痛心疾首,梁语病得无法下床,早朝也告病没去了。
而宫中的风瑶过得也并不好,十日了也不见好。见到风瑶这般惨状,风平动了恻隐之心。再怎么样也是他一手宠出来的女儿,他不忍心再……另想他法解决这个矛盾吧。
冬至之时,一年最冷的时段就要来了。
雪纷纷扬扬终日不停,寒风吹雪,雪落梅花。今年的风实在太过凛冽……沧澜殿窗边的花瓶被寒风吹落,惊到众人匆匆赶来收拾。
风瑶鲜少生病,这一病却病两个月了,她的所有计划都被搁置。沈迟三天两头就过来看她,每每过来还带着云若的书信。云若可是急疯了,他又不能无召入宫,又担心风瑶安危,成天跑到沈府纠缠沈迟,沈麟见多了都以为他俩在谈婚论嫁……
洛七蹭到风瑶床边,她穿得白色厚襦,看起来就像一个雪球,招人怜爱,风瑶都忍不住揉她的小脑瓜。
洛七仰着脸问:“阿瑶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好啊?阿七想跟你打雪仗。”
风瑶宠溺地回答:“快了快了。三天后,我陪阿七去打雪仗好不好?”
“能让云若哥哥一起吗?”虽然洛七是跟风瑶一样更喜欢梁语一点,但是风瑶病得这两个月里,他不闻不问,可是云若哥哥对她阿瑶姐姐可上心了。
风瑶食指勾了勾洛七下巴,不怀好意地问:“阿七为什么想让云若哥哥一起啊?”
洛七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阿七喜欢云若哥哥。”
风瑶想问梁语,但那晚之事尚且在心间。日久生情这东西真是可怕,不知不觉中这情就满溢了,可自己却毫无察觉。
“云若哥哥怕是不能了。”风瑶惋惜道:“不过姐姐可以带你去见一位新的哥哥。”
“哦?”洛七眨巴眼睛问:“他们也是阿瑶姐姐养的小夫君吗?”
风瑶看着阿七,这都哪跟哪啊!她什么时候养男人了?!
“小脑瓜子成天都想些什么啊!”风瑶敲一下洛七的头。
是日,大雪纷飞,风瑶大病初愈,穿得厚实,带着洛七到雪场。
大雪压枯枝,枯枝折断,落入雪地将雪面戳了个洞,惊扰了洞中冬眠的蚯蚓。
一望无际的雪场之中,站着一位衣着华美的少年。头戴貂皮点翠冠,身着虾青色洋花纹袍,外披百蝶金双喜大氅,脚踏黄云缎紫藤靴,腰挂碧玉卧虎佩。负手而立于漫天风雪中,颇有顶天立地之势。
听闻身后动静,元硕转身拜会风瑶。
风瑶道:“实在找不到人,劳烦世子了。这是我家小妹叫阿七,阿七快喊元硕哥哥。”
阿七疑惑:“元硕哥哥?”
听起来好像云若哥哥啊!
元硕欣然应答:“哎,阿七真可爱。殿下你大病初愈怎么穿这么少就来这极寒之地啊。”
元硕脱下大氅给风瑶披上。风瑶一头雾水,她跟他还没熟到可以这么做的地步吧。虽然她曾调戏过元硕,但……但帝京美男哪个没惨遭她毒手……
忍辱负重的鲜卑世子……可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身在他乡,非嫡非长,在鲜卑族根本没有势力,他凭什么成为鲜卑王呢?凭他的忍辱负重吗?风瑶对元硕虽不了解,但是从他的诗篇文章来看,绝对不只是一个质子,他有野心。
风瑶摇头,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算计,她只想痛快地玩一场。
“阿七看招!”风瑶先发制人。
洛七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顾忌,一把雪一把雪地往风瑶身上砸;元硕就显得束手束脚了,他不能对阿七一顿猛攻,毕竟她是小孩,还是深受风瑶喜爱的小孩。风瑶他就更是局促了,他一个寄人篱下的世子,哪能对主家的女儿动手,所以元硕只敢打擦边球,完美地同风瑶擦身而过那种。
“元硕,你能不能用心玩。不用有所顾忌。”风瑶觉得他这样放水很没意思。
得了风瑶的指令,他再这么收着就太不给面子了,因此元硕也放开手去玩了。三个人玩得无比开心,笑声响彻整个雪场。
元硕正对风瑶砸出一个雪球,风瑶躲避,撞上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
风瑶急忙行礼:“拜见皇兄,拜见……梁相。”
洛七和元硕也跟了过来,站在一边不敢吱声。
风珫看到元硕脸色一黑,讽刺道:“蛮夷之子,同我朝公主嬉笑打闹,成何体统。”
风珫和元硕的恩怨……也没什么恩怨,只是风珫这人比较小肚鸡肠。某次课上,梁语以“民生”二字让他们写策论,他们二人脱颖而出,可梁语又将他们二人比较,夸元硕的比风珫更胜一筹,自此风珫便与元硕不和,一见元硕必定冷嘲热讽。
这风珫脑回路也是清奇,技不如人不认输就罢了,他怪也该怪梁语不懂他的过人之处,却怪上了元硕。胜者总是遭人妒忌的,一场比赛输了没人回去怪罪裁判,大都指责对手。
今日之事本就因风瑶而起,风瑶自然是要护着二人的。别的不说,让元硕感恩这个好处就够丰厚了。
风瑶张开手挡在二人前边,面露惧色又理直气壮道:“皇兄莫要怪罪他们,是我要他们……”
风瑶话还没说完,风珫喝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以为我不会骂你吗?一个公主,成日抛头露面,同男子私相授受,玷污皇室名声。恃宠而骄,不知礼数……”
也不知道他说私相授受的时候,有没有顾及到梁语在他身旁……
站在风珫身旁的梁语窥见挡在元硕身前的风瑶,还有披在她肩上显然不属于她的大氅……算了,都说了不再纠缠,他也别失了理智再靠近她。
梁语由着风珫细数风瑶罪名,一声不吭,一言不发,那一身白衣,冷漠地融入皑皑白雪中。
听完一长串贬低她的词句,风瑶扯扯嘴角,问:“陈王殿下说完了吗?说完了棣宁就先回去了。棣宁恭祝陈王殿下长命百岁,福泽绵长。”
话毕,风瑶被甩了个耳光,在雪地中站不稳了,梁语脚踏出去一步,犹豫,又收了回来。元硕扶住了风瑶,才让风瑶不至于摔倒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