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崇仙大会(三)恶冥渊之行(1 / 2)
门被重重推开的时候,长霖正在打坐,受了惊扰猛然收功,胸口立时隐隐作痛。
不待他询问,已见长祺步伐仓促的来到了身边。
“长霖,今日长天与长恒去给你捕那嚯嚯,找了一圈无果,便下山去寻其他于灵力增效有益的东西,适才长天传来传音符,他们俩……”
长霖敛了眉峰,从长祺的样子便可以判断定是发生了他也不能处理的事情:“如何?“
下山一趟而已,会出什么事情呢?
“他们下了山,在闹市与之前遇到的小公子誓空发生了冲突,此时……”长祺愤恨地握紧拳头。“被他那叫河洛的仆从绑起来了,长天传来传音符,说是那小公子誓空说让你去,不然就不放他走。这事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惊动师父,只好先来了你这里与你商量一番。”
第二日便是恶冥渊之行,此刻来这么一出,若出了乱子,明日的恶冥渊之行又当如何?
那小公子指名自己前往才会放人,葫芦里卖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药。
长霖沉了沉脸。于情,自己是当去的。可是于大义,自己却更该为了第二日的恶冥渊之行不去。
长祺也知其中奥妙,眼中透着担忧。“驯妖试炼之中咱们青霞谷弟子拔得头筹,明日的恶冥渊之行又能得到法宝相助。那小公子若真是昆离宫的人,必然是为了替那恶筑扫清障碍才出此举。恶筑受了重伤,他们这样做的意图实在明显。”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他既是抓长天二人要挟你,定是知道你与二人交好不忍不去。这样的话,我们要不要请师傅出面,去找昆离宫的苍先生与魅先生谈谈?”
“单从他们维护昆离宫方面来说并不能证明他们是昆离宫的人,这等丑事,往少里说不仅苍魅两位长老可以不认,说多了更加可以借题发挥反咬一口咱们。”长霖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这摊浑水,不宜牵扯到两派。他既是让我去,那我便去。不过……”
长霖拉长声音,嘴角微微划出一丝笑意,眸中狡黠点点。“他可没说只让我一个人去。“
长祺眸光微亮,望着长霖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
最后一试,恶冥渊之行。
看台上观众嘴里打着响哨,挥舞着手中旗帜,大声喊着自己欣赏的修行者名字,尖叫着,兴奋着。
听到观众呼喊着那刺耳个名字之后,有道含糊不清的声音气呼呼的反驳着。
“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他们三打二,本公子岂会输的那么惨。”
惨?身边黑袍的河洛看了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胳膊,看看自己被打缺了一大块的盘刀,再转过头,看了看小公子鼻青脸肿连口水都兜不住的脸,苦笑着道。
“我们带来的法器铁纹瓶,金水如意,和木知了都被打碎了。回宫之后该想想跟老宫主如何交代才是。”
与老宫主交代,那才是真正的惨吧。
“谁知道长霖驯妖试炼受了重伤还那么能打!况且他带来的那个玄真,身后跟着灵兽祸斗,如何与他们相斗!?”小公子誓空再气呼呼的瞪一眼河洛:“交代交代!还不是赖你没本事!那长霖你对付不了!玄真你也对付不了!你还能有点什么用!”
驯妖试炼中连恶筑那等本事的都在他们身上吃了亏,更何况自己。
河洛无奈的摇摇头,不再言语。
只余身边的小公子誓空依旧万分不服气的嘟嘟嚷嚷:“有苍魅二位长老在,恶筑的修为定会恢复,待今日恶冥渊试炼,将他们两个一并杀了!”
……
比之观战者的热烈气氛,各门派弟子脸上却是皆写着“恐惧”二字。恶冥渊那是什么地方,相当于魔界之地,那魔界该是多恐怖的地方,又岂有不惧之理?
“青霞谷弟子,玄真上前。”
芝灵长老站在人群最中心,向着台下的玄真喊道。
此行恶冥渊的法宝,会是什么呢?
玄真心中充满好奇,轻快几步便上了台。
围观者和各门派弟子都伸长脖子,似也分外好奇那宝物为何。
芝灵长老将一个黑色的小小布袋递向玄真,转头向着应试的各门派弟子道。
“前日驯妖试炼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弟子,将得到前往恶冥渊的法宝。而各位,好自为之。”
不是让各弟子加油,反而是一句“好自为之”吗?
若是不懂,会有此一问。但是在座的众人无论是参赛弟子,或是观众,却都深深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参战之前已签下生死书,恶冥渊试炼,是生是死,皆是天定。
玄真将那黑色囊袋纳入怀***手应下。“谢芝灵长老。”
……
看一眼玄真手中囊袋里散发着光泽的火红色小珠子,东阳长老敛着胡须点点头。
“看这珠子的模样,为师猜想这必是琉璃之火那颗宝珠的仿品。本来拿到琉璃之火宝珠之人便可以得到魁首,且能携同此珠回到自己的门派,作为派中珍藏。想来,筑流山以此物作为法宝,则是想着以假换真,你若得到真珠,便能换上这颗假珠。且由着那帮人去抢夺假珠,而得到真珠的你既不用担心有人来追你与你抢夺,又能安安稳稳拿下魁首。这倒是个妙不可言的法宝是了。”
安安稳稳拿下魁首?
玄真嘴角浮出一丝轻蔑,将珠子重新纳入怀中。望着眼前暗不见底的,瘴气滚滚扑面而来的黑崖,转头望向不远处聆听元一长老叮嘱的长霖。“为师求来的生奈剑,你还需谨慎使用,可知那催命鬼这十年间就出了这一把剑,爱惜得很。他虽说此剑必不会折,但是……”
东阳长老脸上横肉抖动,心内隐隐作痛,望着玄真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默了一瞬,方道。“平安归来。”
玄真拱了拱手。“是。”
身边的黑犬化作往日威武硕大的身姿,俯下身,乖巧的等待着玄真上座。所有的应试者或站在灵兽身边,或骑在灵兽身上,蓄势待发。却只有长霖一人,身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元一长老轻轻叹口气。“你自己选择的,自己好生承担着罢。”
他有意替那余鸟妖兽隐瞒,人前便不能让烛阴氏的小公子出手相助。如此,便也意味着若在人前,不管遇到何等妖兽也需他自己一人来抵抗。修行者的名声,大过于命。
因一人私情而助妖兽,只需这一件事,便能让修道者人人得而诛之。
这些后果,长霖他也曾算在内吗?
长霖乖巧顺从的拱了手。“师父放心,长霖不敢让自己出事。”
元一长老掸掸手退到众观战者那一处,看着所有的应试者骑灵兽入那恶冥渊。却唯有长霖一人御剑入渊,听着耳边传来各种猜测的窃窃私语声,复又轻叹了口气。
于情一事,自己做师父的实在没有什么可教,只希望他不至于像自己一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好……
……
只站在渊外,便能感觉到来自恶冥渊中滚滚的瘴气,夹杂着魔气,让人简直无法呼吸。
不少未修行过的观战者已经晕倒,被人送至遥远处的树林。恶冥渊方圆十里,草木不生,无甚生气。
而入渊的应试者初时只觉滚滚瘴气扑面,可是越往下行,便越能感觉到瘴气的浓郁,和着越来越烈的魔气,令人几欲作呕。
有些下行的弟子受不住,偷偷吞下一颗药丸,神智渐渐变得清明,这才重振心神,驱着身下灵兽继续下行。
不知道御剑了多久,长霖终于见到黑色干裂的土地。裂缝处红红的岩浆流动,似有生命般蜿蜿蜒蜒不知伸向何处。
这边不能停歇。
长霖皱皱眉,继续御剑前行。直到发现大片的土地岩石,不再见裂土,这才跳下剑来。望着四周阴暗的天空,思索着停下步子。
身边有脚步轻轻靠近,长霖转过头,看向身后骑着祸斗的玄真。
“你的那只余鸟灵兽呢?”
“鸟儿嘛,长了翅膀。我一旦不约束,便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寻常罢了。”长霖坦然一笑,捏了捏手中的剑。
“如今有碧波剑在手,也不是非要灵兽在旁的。”
栖染撇撇嘴,白了长霖一眼。
好大的口气。
玄真冷冷笑了笑。“那我便等着看,你如何死在这恶冥渊中。”
长霖嘴角也露出冷冷一笑,持剑拱手。“昨日倒是多谢。”
“不需要,我玄真一向不会欠人人情,就当是抵了那日的惊雷阵。”说完,一眼也不看长霖,驱着祸斗向前驶去。
……
驱着毕方鸟小心的向前走,珏华仔细辨认着前方黑暗而乌蒙的路。琉璃之火,生在恶冥渊的极热之地。经百年结一珠。自己修习火术,乘毕方,再若得琉璃之火珠,更是如虎添翼,于修行更有利。
初时入得恶冥渊,是一片土地裂开,岩浆流淌之地。可是看在眼里除了地下那一层岩浆之红,却无火光。想来,便也不是那里才对。
不然一进来便能寻得琉璃之火,也便不是什么百年才结一珠的宝物,更不会拿来作为试题了。
可是恶冥渊渊内阴暗得很,几乎看不见前方,更别说什么火光。
那琉璃之火,岂非还在遥遥的前方?
猛然而起的杀意,从身后而来。
正思索着的眉头猛然一皱,珏华轻轻侧过头,视线向着左下方的肩头望去。
穿着发丝而来,一柄缠绕着红色的细长剑身出现在眼前。一缕青丝落下,随着恶冥渊里的风,翻飞去了不知何处。
身下毕方警觉的展翅欲飞,忽觉身畔一阵狂风袭来,杀气从身后暴涨开来。
毕方鸟及珏华同时回头,皆惊骇得睁大了眼睛。
一头约五丈来高,蛇头遍布肉刺,狰狞张开大嘴,露出又尖又长獠牙的大蛇已经向着一人一兽狠狠咬了下来。
一袭红衣的女子立在那大蛇的七寸之处,手中剑还未收,阴冷的望着珏华。
“纠缠他的,有我一个就够了。”
望着眼中犹带惊惶的珏华,泠月心中恨意更深。
原本自己性格不是这般狠戾,天界谁人不知赤帝之女施晴温婉贤良,遵纪守礼,人人念起都会夸上一句。
因那华秀氏的魔姬,才将自己变得这般!
她那般任性刁蛮,整个天界谁不知道她的顽劣!可是那般的她,竟让轩辕氏翎芜神君对她倾心至深……
泠月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自己现在的狠戾话语,一如当年她对自己那般蛮横傲慢说过的话。
“纠缠他的,有我一个就够了。”
或许是执念太深,竟没想到自己下了转生台后竟习了那魔姬的七分狠戾性子。
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这般学着那刁蛮魔姬,他却依旧不喜欢自己?还要和面前这什么都不算的凡人女子去纠缠?
不过凡人女子也罢,那树灵也罢,都去死吧!他喜欢的,自己统统都要杀了!
她们若都死了,他便只有自己一个了。他喜欢什么样的,自己便可以是什么样的!
泠月口中的他,珏华心知肚明。
险险躲过巨大巴蛇咬过来的一口,珏华跳下毕方鸟身,就地一滚,举起剑来。
“没想到琼华山都是这等修养,自己性子有问题,不能与想亲近之人亲近,却能这般迁怒于别人。”
之前一直是忍让着的,如今,思来想去,如人们谣言所传那般。自己与长霖师兄在一起,同为入室弟子,门当户对,也算合适。他并不排斥自己,若多番接触,假以时日,进入他的心也不算什么。
只是这琼华山泠月,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今日,也需得让她懂些道理。泠月早已怒火中烧,此番被珏华一激更是气不打一起来。拧起剑便砍,丝毫没有收敛。
此一回泠月只是凡人,若真要论武力功法,同为一派长老所器重的入室弟子,和珏华该是不分上下。
只是珏华素来都是极用功的弟子,几招下来,泠月还是认清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珏华招式若练过千千万万遍,如同自身呼吸一般平稳。而泠月,善于一出手便使出全力。渐渐的,只会剩下透支的体力再也招架不住的珏华攻势。
深深几个呼吸,泠月向后跃开,手掌一挥。
“曲儿!”
那正将毕方之鸟压下身下伸出长长信子戏弄毕方鸟的巴蛇转过头来,身躯一弯,眨眼之间已经滑到了泠月的身边。
张开大嘴,毫不犹豫的向着珏华咬下来。
一道火光紧跟着冲来,只见与那巴蛇相比之下如同猫与老鼠般身量差距的毕方鸟儿竟勇猛的扑了过来。一支鸟喙狠狠的啄着巴蛇身体,扑腾着翅膀一会儿飞高一会儿飞低,嘴里喷出团团火焰,既挑衅,又拼命。
真是得了只好灵兽。
珏华伸出剑,指向泠月,眼中红光微现,妖冶而诡异。全身悠得散发阵阵紫红色诡秘气息,杀意散开,似入了魔般。
“入恶冥渊前已签过生死书,你若死在此地,也无人能帮你……”
泠月鸡皮疙瘩突然起了一身,心中正疑惑珏华暴涨的杀意之时突然望见不远处高高山岩上坐着的一只怪物。
红通通的身子,虎形,全身不是毛发,皆是突起的刺状物,长着宽大的红色翅膀,连高高翘起的尾巴也是如同燃烧的火焰般艳红。
那怪物看着泠月,嘴角似乎勾起笑意。
“嚯嚯嚯。”笑声极为诡异。
“你是什么东西!”
泠月大声问道。
“待汝挡得那女子一击,再来问吾是谁吧!”那怪物离得遥远,却是再次笑开,振着翅膀,飞入乌蒙的瘴气中,再难看清模样。
珏华挥起的剑凌厉,带着阴冷的劲风,向泠月席卷而来。
巴蛇挡在泠月面前,受住那一击,胸腹前面骇然开出一个血洞,饶是巴蛇冷血,血液流动慢,那伤口处的血还是直往外流。
泠月望向刚刚那怪物消失的地方,皱了皱眉头。
珏华突然之间变成那样,说什么也和刚刚那怪物脱不开关系。如今想找那怪物定是找不到的,珏华这副模样自己定是不敌,且巴蛇还受了伤……
自己,若一直在这里岂不是被这入魔似的珏华拖住,一直战到死为止?
……
一道红色的魔兽身影飞翔而过,七秀峰的四位女入室弟子眼中闪着红色光芒。眼神悠得变的狠戾,拔剑刺向身边的人,更不分自己刺中的是同门还是漂浮在空中的魔物。
红色身影所到之处,各门派弟子眼中皆是一片妖冶火色,在这雾蒙蒙的恶冥渊中,只消一眼便觉得触目惊心,更显诡异。
……
长霖停下步子,望着面前落下的红色虎形怪物,皱了皱眉。
那怪物似也在观察着他,好半晌才发出“嚯嚯嚯”的笑声。
“吾看那些入渊之人身畔都紧随着妖兽一只,汝如何单枪匹马的闯来?汝,厉害吗?”
瘴气从那怪物的嘴里出来,恶臭无比。渊底黑暗,长霖依稀能看到那怪物火红的皮毛,大致的轮廓,十分眼熟。
不过长霖还不至于顺着一只在恶冥渊生活的妖兽提出的问题去回答,拔出碧波剑,眼中寒意逼人。
“你试试,就知道了。”
那怪物似来了兴趣,仰天便是大笑。“嚯嚯嚯。”
“吾已千百年不见人至,今日吃了个饱肚,又能好生耍上一番,幸哉,幸哉!——”
尾音未落,那怪物的眼神微微一变,身体已动,爪子猛然伸到长霖面前。长霖早有准备,碧波剑一扬,划出一道不小的剑气相御。
那剑气与那怪物的爪子相撞,如鸡蛋撞上石头般,脆生生的一响,接着便消失殆尽。
长霖眼眸一滞,在那四散开来的剑光中,这才看清那怪物的模样。“穷奇?——”
那怪物阴阴一笑。“汝认识吾,那便该知道吾可不是尔等凡人身畔妖兽的水平……这记毒爪,烦请汝笑纳吧。”
带着尖钩的火红色爪子近在咫尺,长霖眼眸深处色泽微微变化,以剑挡住了穷奇的毒爪。双腿倒转腾至半空,加诸灵力,抽出穷奇爪下的碧波剑。
那碧波剑被长霖施加了灵力,贴着穷奇的爪子而过,却是狠狠割破了它的手掌。
穷奇吃痛的缩回手掌,阴森的望着长霖,嘴里却是幽幽道。“吾已千万年没再动过手,倒是生疏了些,还请汝不要见笑。”
这倒是只客气的……魔兽吗?……
它双眸泛着红光,若说千万年便在此,必定是受恶冥渊魔气侵蚀的。如今……若是说手脚生疏,谁信……
果然,那穷奇话音未落又是极快袭来。
这一次,长霖只见身边瘴气全都随着那穷奇之兽的吐纳而动。于它身后化为红光,似团团雾气般被极速的压缩,一丝一毫都不浪费的进入了那穷奇的身体里。
那穷奇张开大嘴,嘴里腥臭狂风呼啸而来。长霖顿时只觉得压力迫人,连五脏六腑都在疼痛,脸颊越涨越红,如若针扎。
他想要举剑,可是却发现手脚全都动弹不了,那穷奇口中的啸风带来的压力之大,竟然是自己一点都反抗不了。
连带穷奇闭了嘴,那风止了,他还是依旧动不了丝毫。
似乎是知道自己这一招的威力如何,那穷奇慢慢悠悠的走到长霖身边,眼神带着浓浓恨意。
“刚刚距汝近了些,方觉得汝像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