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算机心牛童马走 栖荒冢口授心传（三）（1 / 2）

东阳别了楚歌，返身往学堂方向走，心里还在思忖，柳先生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来寻自己。

走过村中祠堂后墙，刚刚转过一个弯道，迎面只觉人影一晃，接着便被什么物事将头脸牢牢罩住，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紧跟着听得有人凶巴巴的一声大叫：“都给我狠狠的打。”然后便是一通扑天盖地的拳脚踢打过来，头上身上一阵阵剧痛，还不等他有所防备，人已被打倒在地。

不过一转念间，许东阳便已明白，自己是遭了袁桐等人的暗算，不由暗骂自己轻信人言，实在太过愚蠢。此时两眼不能见物，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被动挨打，当下只得举起双臂，拼命护住周身要害，紧咬牙关不发一声。

众孩童奋力踢打了一阵，见许东阳始终抱头蜷缩在地上，既不躲避，也不嚎叫，更不求饶，不免打得手软，亦且有些无聊。袁桐见状，喝声停手，便有两个孩子将东阳手臂扯住，拉起来按在土墙边，袁桐上前一把将罩在东阳头上的布袋摘下。

东阳这一次因为猝不及防，这顿打挨的很是结实，虽然出手的都是八九岁的小孩子，力气还不甚大，但众人一拥而上，所受的外伤也是不轻，鼻子、口中俱被打破，布袋摘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在顺着鼻孔和嘴角向下流血。

这杏林村的孩子虽然顽皮，但也多是打鸟摸鱼、斗嘴掐架的把式，这次由袁桐带着，原没想把许东阳怎样如何，不过就是想凑个热闹，一拥而上你拳我脚的教训教训东阳这个外来的小子，让他知道强龙不斗地头蛇的道理。不过这次显见得手脚上没个轻重，许东阳脸上的伤看起来很是怕人，都不免有些惊惶，一齐望着袁桐，等他发话。

袁桐也未料到结果会是如此情状，此刻见许东阳满面血污，一言不发，两只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心里不禁也有些发毛，但嘴上仍不肯松口，道：“许东阳，这回你知道教训了吧？今天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肯乖乖地说一声：大爷，我知道错啦、我服了你们啦，我们就放过你！”

许东阳瞪眼看着袁桐，嘿嘿冷笑了几声，忽然“呸”地吐了一口血沫在袁桐脸上。

袁桐没料到他如此硬气，到这个时候还不肯服气，被吐了一脸，连忙退后两步，举起袖子在脸上乱抹。他不抹还好，一抹之下，血水和唾沫灰尘一搅，立时成了个大花脸，众孩童看他样子狼狈，都觉得有些好笑，却又不敢当面笑出来，神情颇有些尴尬。袁桐明知大家笑他，却又无法发作，心中不禁又气又恼。

正在骑虎难下，无法收场之际，还是那个叫袁三娃的孩子晓事，他见形势尴尬，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忽然将手向东边一指，大喊道：“快走快走，那边有人来了。”

众孩童不知是计，正是做贼心虚之际，如同前日一般，一声呼哨，急急忙忙四面逃开去，如鸟兽散。三娃跑到袁桐身边，见他兀自在原地发愣，当下不由分说拉了便走，袁桐也不反抗，两个人便拉扯着自去了。

许东阳见众人走远，只觉周身疼痛难当，靠在墙边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思忖片刻，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将头缩在衣领里，也不回孟家，径自出了村子来到林边的小溪旁，捧起溪水饮了几口，又把脸上的血污洗去，冷水触及伤口，疼得他眦着牙“咝咝”了好几声。

洗过了脸，又向前走了几步，在树林间的草地上坐下，把身子靠在树干上，头脑昏昏的，便要睡了过去。心里还一直在想：我若是现在回去，看到我这个样子，孟爷爷定是又以为我在外边生事，和袁桐他们打架，那是有口也说不清的了，好在上次柳先生所赠的伤药还留下半包，回去再用它洗洗，料想便不至被人看出。

想到袁桐，不由一阵气愤，咬着牙低声道：哼，你几次三番欺侮于我，我虽然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却也不能这般由你宰割，你不是人多势众吗？我就不信，你时时刻刻都有人陪伴，就没有落单儿的时候！等你自己一个人时，我定要设法报仇雪恨，今日挨的痛打，必要让你加倍偿还！

又想起那个叫袁庆的娃儿，只觉得无比憎恨：恶人可恨，可帮着恶人骗人之人，岂不是更加可恨？自己原以为他是个老实人，一时竟然轻信确是柳先生让他来叫自己，结果遭了这场好打！

恨了半晌，又想到，那顺娃毕竟是个老实孩子，平日里也是被袁桐等人欺负惯的，这一群野小子找上他，他又如何敢不听吩咐办事？这件事里固然是他欺骗在先，但也是自己轻信不察，也不能完全怪在他头上。同是可怜之人，都曾被人欺侮，又何必互相为难？

想到此处，心绪一点一点逐渐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