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鬼屋·十六(2 / 2)
房间的中央,同样有一点如豆的火光,被我们开门的动静扰动了原本近乎凝固的姿态。
火光的闪烁似乎惊动了一旁的男人,他抬起头看向我们的方向,动作缓慢得像一颗飘落的尘埃,他原本正在桌前奋笔疾书——借着最昏暗的光,用最简陋的稿纸和钢笔。
是霜痕。
他的头发此时没有扎起,完全地披散在脸上,除此之外他和我上一次见到时没有任何改变。胡子拉渣,一脸浮肿,像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的大体标本一样……
最怪异的是,他的眼神和严雪儿那空洞无物的眼神别无二致,但他的手依然不停地书写着,哪怕正在抬头看向我们的方向,他的手也只是停顿了一瞬间,而后又像全自动的打字机,继续书写着……书写着……
桌面上堆满了稿纸,没写完的被他压在胳膊下面,写满的则散乱地铺满了整张桌面,直到桌面上已经再也容不下了,于是一张接一张地飘落在地上……
我从房间中央收回目光,看向我们站的入口处,果然,稿纸已经堆满了整个房间,哪怕在最靠近入口的地方也零星散落着一些。
这副场景比红砖墙更能拦住想要闯进来的人。
我和何雁归就像一下子被攫住了灵魂,只是在门口呆呆地站着。
过了许久,霜痕就像不速之客已经不存在一样,又低下头去写着他的手稿。
我转过脸对何雁归点点头示意我们可以进去。出发前我们就约定好,没到一个地方就先由我观察一下,确定没有鬼我们才继续往前。
但是我点头其实不无心虚,因为严雪儿压根就不是鬼,万一我只能看见鬼,看不见凶神怎么办……
“霜痕,这十年来,为什么你要不停重复‘祭凶神’的仪式,你所祭的凶神,那个严雪儿,到底是什么来路?”何雁归先开口问话了,她的声音很轻,在空荡的室内反复回响着。
“严……雪儿……”霜痕仍然是抬起头,我发现他说话的声音好像和上一次见面时不太一样了,就像……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学过说话的人,无意识地模仿周围人说话的声音,那种声音扭曲又充满了不理解的意味,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我和何雁归对视了一眼,不对劲,太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