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惑(2 / 2)
以绮红的机敏,当然不能立马说出目的,她想单独找希光聊聊。却不巧被忽阿鲁无情的拆穿了目的,忽阿鲁问:
“你是绮红吧?你不是接待客人吗?还有闲心来这儿闲逛?客人走了?”
这一问,绮红心里一惊,忙说:
“没呢,马上就回去,客人想瞧瞧上次说的御宝扇,就来问问希光,青娘在不在?”
“哼!”忽阿鲁生气的一哼,说:“他还有闲心裳宝扇?叫他别打什么主意了。你也是,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你在中间传话!”
希光知道说的是靖王,立马站起来,要表示反驳。忽阿鲁就把门关了,绮红算是白跑了场,还讨了个没趣。
然而回去向靖王复命的时候,却摇身变做了个大功臣。在她的描述里,她已经成功让希光知晓靖王的心意,目下不要急,以靖王的身份,没必要跟忽阿鲁正面冲突,等忽阿鲁不那么加紧看视吧,后面机会就多了。
如此得到了靖王大大的封赏。靖王不知的是,绮红这么聪明的女子,可不单单只有聪明,她的聪明中还藏着奸和诈!
借着这个事,对绮红来说,可是大大的机会。她是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如此她就主动的去接近希光了。希光对绮红的信任,就如同对靖王一样,一心一意,毫无杂念,因此将跟靖王的事大致都说与了这个绮红听。
希光说:
“跟靖王一起聊天,明明是很开心的事,不知道忽阿鲁为什么那么生气。”
绮红的安慰也恰到好处,她理直气壮的站在了希光的一边,对忽阿鲁加以指责,竟让希光更加的喜欢她了。本来初次相见,她就显露出了她的聪明,如今再相处,她岂止是聪明,她还十分知心,且通达情理。希光这只小狐狸,就这么毫无防备的钻进了绮红的心机中。
绮红知道,她人生的真正舞场开始了。因为她发现了很多机会,不只一处的机会。首先,当她怯生生去见忽阿鲁,瑟缩表达了靖王和希光的事情后,聪明如她,发现了忽阿鲁无法掩盖的秘密。所有人几乎深信不疑的认为忽阿鲁和希光是兄妹,只有绮红不用别人说就猜出了忽阿鲁和希光之间并不是兄妹关系。因此当她站在忽阿鲁面前,心平气和的指出忽阿鲁跟希光并不是兄妹,且忽阿鲁心里爱着希光的时候,是着实让忽阿鲁吃了一惊的。
忽阿鲁不知道何为爱?但通过这位绮红的叙述后,他也必须得承认事实,他,的确是受不了靖王与希光在一起。这位在人堆里长大的花魁,再成功的安抚住了忽阿鲁之后,就变成了忽阿鲁的军师。她说:
“奴家对男人太了解了。像靖王那样身份的男子,是不可能忍很久的。公子你心里有希光,就不能这么干。抽刀断水水更流,你越是如此,他们越是难以分开。可是你要放任他们的话,说不定靖王真能把希光给娶回去了,那也肯定不行。你不如如此如此……”
一番面授机宜,忽阿鲁豁然开朗,以绮红的意思,就是只干涉不插手,让希光暂时不跟那靖王见面就行。男子一般动了情,就容易心情空虚,以靖王那种身份的男子,空虚了当然会找别的女人当慰藉。如果那时候,再让希光去亲自见到,以希光的个性,对靖王的印象肯定会非常糟糕和失望。那么,可能希光自己都会醒悟过来的。
忽阿鲁不确定靖王会如她所言的那样,但他相信绮红的能力。他当然也看得见绮红这女子的欲望,她的那种欲望,是对权利和财富的追逐,这种条件,正是他可以给她提供的。无需多言,聪明的两位心里都十分明白。
绮红心里想的更多,她要确保这一次难得的机会,不会落空。要么从靖王那里得到,要么从忽阿鲁这里得到。总之,她不要只做个以色侍人的花魁,她要趁这个机会,翻身!
在绮红的宽慰和游走之下,靖王倒的确是有些越陷越深的趋势,堂堂一位王爷,竟有些对月伤怀之姿。绮红百般的劝慰他要懂得事缓则圆的道理,不要那么操之过急。但另一面,却坚决的表达靖王如此折磨自己,是对身心的伤害,不可继续如此。
于是释放自己的靖王爷彻底的抛弃了过去三年所遵循的道家习俗,什么修身养性,什么平心,什么运气,打坐习法,统统摒弃掉了。他又开始饮酒作乐!酒后的靖王,如同世间平常男子一样,放浪形骸,又回到了姬妾的身旁。然而姬妾毕竟不如意,绮红就暗地里给靖王的随从支了招,去民间搜寻长相与希光相似的妙龄女子。
如此,当那个有些神似希光的女子出现在微酔的靖王面前时,就直接被靖王当作了希光。随从们得了大大的封赏,对绮红感恩戴德,无所不从。靖王对那女子承诺,将封她为正妃,要许她优厚的未来。民间吃过许多苦头的女子,最易为如此的场景感动,以为自己真如西施一般,朝为浣纱女,暮作吴宫妃!在女子千般婉柔,万般奉承之下,在酒色的刺激下,靖王沉沦了。
真是日以继夜,畅饮达旦!
忽阿鲁只是顺水推舟的,巧做宽宏的不再横加干预,他在做出妥协的那天,还依然没忘记把心中那番话说出来,他说希光应该清醒,首先人妖殊途,其次人间男子的心,易变,何必如此呢?他说的时候,眼里有着光亮的泪,这是他的真心!希光看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想到了从前,从前的那段落难时光,她和忽阿鲁,也一起快乐过。虽然如今的忽阿鲁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讨厌。
当希光那天蹲在靖王的屋顶上的时候,她什么都看到了,靖王衣衫不敝的追逐着一个女子,歌舞笙乐,荒淫无度。
望着一碧如洗的夜空,月亮清雅洁净的悬挂于上空。竟显得人间是如此脏乱。
就像突然长大了一般,希光的心里有种小小的失落,那种失落,就像当初知道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后的那种失落。正是当初经历了那种失落后,她就长大了许多,如今,她又一次经历了那种失落,像一种永远的失去。不可再提及的失去。
她也看到了靖王府旁的那两条狗,那两条忠实的天师的狗。破落的狗体加破落的灵魂,他们坚称自己在替天行道。却根本没有替天行道的样子,若是真的替天行道,为何这华厦里朱门酒肉遍地,华厦外,饿毙之人一饭难求?既是如此,又说什么可笑的替天行道?
痴惘!呵!痴惘!
希光来到了靖王的面前,她依然笑眯眯的看着靖王,让酒酣耳热的靖王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仔细确认,他看到一旁丝发凌乱,同样微醺的女子,又看到眼前一如从前的希光,他很感动,一手握住希光,说着“希光,我们永远不分离”的醉话!
希光为靖王斟酒,也为自己斟酒,他们彼此旁若无人的对饮,那身旁的女子还未开口,就被随从们劝走了。只留下他们二人,希光说:
“果然是人妖殊途啊。靖王!”
靖王醉得很开心,说:
“希光,你醉了,咱们歇息罢!”
希光推开他,独自斟酒,独自饮,一只狐妖的畅饮。她以为,屋外的那两条狗要来作怪了,还以为,那些讨厌的天师要来捉她了,然而都没有来。来的只是忽阿鲁,痛心的望着希光渐渐露出来的尾巴和耳朵,她喝得无所顾忌。希光,心痛了。忽阿鲁更心痛,一种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拿走的心痛。
绮红也静静的端坐在凉亭里,赏着月光,她在等待,等待她希望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