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三五之争（1 / 2）
自护梁侯府出来，陈苟一路往道宫的方向而去，半刻钟后，一大片已经收割完毕的农田就出现在陈苟面前。虽说没有麦浪与农人的身影，但是看着眼前错落有致，阡陌纵横的农田；随着溪水流淌，缓缓转动的水车；远处排列规整的农舍上袅袅升起的炊烟。不难想象这些农田的主人一定是经历了一次盛大的丰收。
从田间的小路又行了片刻钟，农家的饭菜香味，农舍前的犬吠夹杂着孩童的欢笑声都可见可闻。感受着这和谐温馨的一幕陈苟都不自觉的放缓了马速，有一个玩闹的孩童蓦的发现了陈苟和逐月雪麒麟和，第一次见到如此神俊白马的小男孩高声欢呼着“哇，好俊的大马。”朝着陈苟跑了过来。
不需要陈苟紧手中的缰绳，颇具灵性的逐月雪麒麟仿佛听懂了孩童的话，看懂了兴冲冲跑来的孩童眼里传达的兴奋与喜爱。自发的就停下了脚步，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自是又引来孩童兴奋的叫声。
此时离陈苟最近的农舍打开了房门，吱呀的开门声后一道温纯浑厚的声音传来“我道是哪位贵客，然来是十一师叔。晚辈公输班，见过十一师叔。”
陈苟闻言立刻翻身下马。朝着衣衫单薄，亚麻色短衫长裤的公输班回了一礼说道“久闻大名，我此番前来是要找五师兄，还劳烦您带路。”
陈苟不是客气，公输班的确在汉国非常有名，并且享有百姓极高的爱戴和尊重。做为庄子八十门生中排名六十六的公输班，不以修为见长，此时也只是四品国泰境而已，但是其发明的水车，耕地所用的铁头木身犁大大加强了耕种效率，故而赢得了汉国百姓一致的尊敬与爱戴。
公输班听闻陈苟的话露出庄稼汉特有的淳朴笑容说道“那就请十一师叔跟在我身后，我带您去见师尊。”说罢便朝着道宫中心走去。而陈苟则是直接松开缰绳，任由逐月雪麒麟陪着已经围成一圈的孩童玩耍。
待到行至道宫中心的玄德殿，公输班还未汇报，玄德殿的大门已经打开，头发与衣服都黑白分明的庄子微笑着出现在殿门口。说道“我已知晓了，六六自去便可。”
“那，师尊，十一师叔我就先回去了。”公输班躬身行了一礼之后，转身走向自己的农舍。
陈苟上前一步，朝着黑白分明的庄子拱手道“见过五师兄。”
庄子旋转着黑白双球的左手背到身后，侧过身子伸出右手说道“小师弟无需多礼，殿内坐吧。”
陈苟也不再多礼，径直走到殿内的矮桌前坐下，一阵微风从身边吹过，庄子坐在陈苟对面。手中衣袖一挥，两杯清茶出现在二人面前。
“小师弟从未来过道宫，这次来道宫寻我，所为何事。”左手托着正在缓慢而规律的旋转着的黑白双球，右手拿起茶杯喝了口清茶的庄子温和的开口说道。
陈苟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五师兄，我觉得朝天子山是安山侯挥刀劈断的！”
庄子闻言茶杯一顿，看了陈苟一眼没有说什么。只见本来在左手手心旋转着的黑球忽的沉入地底，白球飞出殿门。庄子右手拉住陈苟的左手，一个闪身带着陈苟来到殿外。接着自二人脚下生出一股清风，托着二人扶摇而上，直到离地五十丈左右，那股清风托着二人朝着蜀国的方向而去。
此时蜀国国都墨宫，正盘膝打坐的墨翟殇不知道庄子已经带着陈苟御风而来。只是忽的觉得心神不宁，虽不像十师弟孟轲那般修习宫九算章，但是作为半圣对于一些事情还是有着一些感应。不等墨翟掐指细算，一道深邃黝黑的光线自地底出现，直奔墨翟面门而来。
墨翟神色一凝，身上黑色的袍子上，诸多星辰般的黑点发出微光，一道淡黑色的屏障出现在墨翟身前，想将那道黑光拦下来。却见那道撞到屏障之后并没有停止，反而朝着墨翟的面门继续飞来，知道距离墨翟鼻尖一寸的位置方才失去能量停了下来。
墨翟看着近在咫尺，不得寸进但是依然疯狂旋转着的黑球，刹那便知道这道攻击来自哪里。不由得心头微怒，正准备将黑球握住，还未来得及伸手那黑球便化作一道黑雾消散在墨翟面前。此般状况，墨翟怒气又多了一分。一个闪身来到道宫门外，一只墨黑的仙鹤从脚下升起，托着墨翟朝着朝天子山的方向而去。
朝天子山，站在云端的庄子伸出左手，一黑一白两个圆球复又出现，在手心缓缓旋转。庄子转过头，对身边的陈苟说道“三师兄一会儿就到，到时当面对质就好。”
身处云端的陈苟一脸崇拜的看着庄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一句话，就直接带着自己前来蜀国当面与半圣对峙。此时陈苟还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庄子已经和墨翟对过了一招，并且此时一向温和的墨翟正恼怒的朝着二人而来。
“庄周，你是何意？”站在墨色仙鹤背上的墨翟铁青着脸对着庄子说道。
“见过三师兄。”庄子倒是没有因为被墨翟直呼其名而恼怒，淡然的开口说道“此番是十一师弟有事相询。还望三师兄不吝告知。”
一旁的陈苟此时也是拱手道“见过三师兄。”
见到陈苟，墨翟的脸色稍缓，声音恢复之前的温和说道“小师弟有何事问我，为兄定然毫无保留。”
陈苟抬起头，看着墨翟的眼睛，十一岁的少年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敢问三师兄，朝天子山断是否是安山侯所为？安山侯所受之伤是否是因为全力出手斩断朝天子？灵药瑶枝是否是用于安山侯断山时续命？”
墨翟闻言脸色微变，却依然平淡的说道“小师弟何出此言？”
陈苟稍加思索后开口说道“首先，朝天子山断之时，我正好在遥望朝天子。上半山身是缓缓滑落，可是我试过，以白米堆模仿朝天子山是众多石块堆叠而成，以面团堆模仿朝天子山是一大块巨石形成，然后以重锤击打周围地面。无论是白米堆还是面团堆坍塌之时都不像朝天子山断裂之时的状况。故而我产生了疑问。”
墨翟闻言一怔，抬起头，对着天空露出无声苦笑。复又恢复方才的表情，眼神示意陈苟继续说下去。
“那天朝天子山断之后，我前去查看情况。见到农田之中有很多吃完早饭便朝家里走去的农人，之前不解，结合朝天子山是人为劈断，那就可以解释了，是蜀王提前通知他们，以防山断引发的地动伤及民众。而之所以认为是安山侯，除了安山侯突发恶疾太过奇怪以外，还因为我在当天看到了撼岭雄狮正单马回蜀都。”陈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名马有灵，安山侯若是恶疾突发怎么会单独行进，唯一的解释就是安山侯的伤是计划好的，并且当时有更超然的存在守护。如此种种都指向一种可能，不知三师兄，小子说的可对？”
墨翟闻言久久沉默，身下的墨鹤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拍打翅膀的幅度也小了起来。半刻之后，墨翟缓缓开口道“小师弟机智过人，朝天子山的确是安山侯斩断。”
此话一出，墨翟脚下的墨鹤消散。稳稳站在高空的墨翟将目光转向云端上的庄子，开口说道“真相已告知，五师弟有何指教。”
“为何？只因畏惧秦国，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斩断朝天子山？”庄子走到陈苟身前，看着墨翟缓缓说道“蜀国先送三城，再行封国之举。此番行径导致汉国不得不单独面对强秦。请问三师兄，蜀国此举视汉国为何物？断朝天子山，毁蜀昭烈王雕像，请问三师兄，蜀国此举，视天子为何物？”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出，庄子黑白分明的头发变成纯黑，身上黑白分明的长袍也变成纯黑色，同时在身后出现一个大了三分，纯白头发，纯白长袍面目与庄子一模一样的虚影。一股强烈的战意自庄子身前爆发，直指墨翟。
“视汉国为何物？我且问你，九一侯尚在的时候，汉国不顾蜀国意愿，借道进攻秦国的时候，汉国视我蜀国为何物？如今汉国需要蜀国为盟友，便派出使者，想让我蜀国一起对抗秦国。可是我蜀国凭什么？”墨翟满脸严肃，一字一顿的说道“只需要放弃本就只有名义上属于蜀国的雀落三城，换来蜀国二十四城的安宁，我凭什么要为了保证汉国不受秦国的侵略而让无数蜀中儿郎血洒他乡。汉人的命是命，蜀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一条漆黑的墨龙凭空出现，身躯将墨翟环绕起来，龙目狠狠的盯着庄子，张开大嘴发出震天动地的龙吟。龙吟引发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波，将漫天的白云纷纷震碎。霎时整个苍穹晴空万里，除了三道身影之外，便只有一条散发着漫天龙威，怒目圆瞪，龙须肆意飘扬的墨龙。
“之前秦汉两强，视蜀国为无物，弱肉强食，我可曾找过汉国要说法？”被墨龙环绕的墨翟接着说道“我不愿发生战争，蜀国也不需要战争。所以，就算愧对蜀昭烈王与天子，我也依然决定这么做。非攻方得太平，五师弟好好想想吧。”
“面对强敌，退缩防御是道，奋起反击亦是道！你为了蜀国百姓，自断朝天子是道，我为了汉国百姓来找你讨说法亦是道！心中无愧，所行皆可成道。”被硕大的龙首正对着的庄子毫无惧色，中气十足的说道“但是此番蜀国此举不曾提前告知，且明知若是蜀国不结盟汉国不会送出瑶枝，故而表现出结盟的态势，此乃欺人也！欺人者，给被欺之人说法，如此方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