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周穆王七年四月十九 晴 礼课与糕(1 / 2)
又是年幼的自己,又是沁水上的小舟,又是沁伯的府邸。快醒过来……
那条长廊……那扇门……该死,快点醒过来啊!
仲祁睁开眼,终于在进入那扇门之前醒来了,没有见到那张令他心悸的脸。
仲祁揉揉眼睛,发现窗外天色已然大亮了。糟糕!上午的课是犁父老先生的《礼》课,今天是要全馆学生都去聆听的,因为上课的人多,安排在了明堂宫一层的大殿,这要是迟到可是不得了。
仲祁连忙爬起来,发现伯将和姬搏虎都已经不在了。这两个家伙,竟然不叫我!仲祁心里将他俩骂了几遍,匆匆忙忙地穿衣束发收拾完毕,抱起书卷冲出门去。
仲祁所居的下舍在整个馆舍的东面,女学生居住的中舍在馆舍的西面,王室子弟和大国太子们居住的上舍在馆舍的南面。馆舍的中央是明堂宫,一层是讲学的大殿,二层是祭酒的住所。明堂宫的东西两侧都是池水,没有通道,只有一条曲折的回廊越过湖面,连接明堂宫与正门和堤岸。不论是居住在哪里的学生,要去往明堂宫,都只能顺着廊道走到辟池外的广场上通过回廊过去。
仲祁走到东西南三条廊道交汇处,看见一群人聚在那里,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宋国太子子申、陈国公子犀候、厉国公子姜巳等人,拦住了两个女学生正在争辩,子申正指着其中一人训斥道:“我乃公国太子,身份何等尊崇,你这边地小国之女,地不过百里,户不过八百,与番畿无异,见到我不但不行礼,还面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太也失礼!女人,摘下你的面具来!”
仲祁仔细看去,被子申训斥的女学生正是兮子,她此刻佩戴的是一个皮制面具。她身边是那个妖族的留学生,仲祁记得她名字是叫做鸦漓。
兮子略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我记得入学时副祭先生说过,这辟雍馆内,无分国家大小、地位尊卑,来到这里学习,便是众皆平等的学生。我行这一礼,是因为你是学长,以示尊敬。”接着口气一变,隐隐透出一丝傲气:“我沁国虽是小国,可却是国家祭祀。我为周天子祭,只有天子才可令我除下面具。”
子申闻言冷笑道:“好一个周天子祭!我若记得不错,不久之前,你们还是为商大王祭的,这时摇身一变为周天子祭了?”
仲祁本来想快点赶到明堂宫去,见是兮子,便停了下来,听到子申说的那句“与番畿无异”的话,心中已是有气,这是连他陶国也一起骂了,又听到子申讥笑为天子祭祀一事,再也忍耐不住,在一侧朗声说道:“我陶国和沁国,自古以来便为国家祭祀。我们为黄帝祭、为颛顼祭、为帝喾祭,为夏后祭、为商王祭、为周天子祭。谁是这天下的主人,我们便为谁而祭。商人自己保不住这天下,难道还要怪罪我们这些祭祀吗?”
宋国人是前商的遗民,听到有人讽刺商人失国之事,正被戳中了痛处,子申恨得咬牙切齿,指着仲祁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身后跟着的四个奴隶也都作势欲动。
子申正要发作,却感觉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身前,认得是虞国太子姬搏虎。只听姬搏虎说道:“哎呀呀,烦恼烦恼真烦恼。”
旁边伯将施施然走出来,道:“搏虎兄何事烦恼啊?”
姬搏虎道:“今日下午的御课,要习练车下搏击之术,可是每次到了单人捉对练习,总是没人愿意做我的对手。你说,这不是令人烦恼吗?”
姬搏虎一转身,装作刚看到子申等众人,指着子申身后的四个奴隶道:“伯将兄,你看这些人,魁梧健壮,若是用来和我对练,岂不美哉?”
伯将沉下脸呵斥道:“胡闹!搏虎兄你乃公国太子,身份何等尊崇,岂可让这些贱民沾染身体?”
姬搏虎一摊手道:“那该如何是好?”
伯将走到子申身边,也装作刚刚看到他,伸出手掌比着子申道:“搏虎兄你看,这里有一位宋国太子,宋国也是公国,宋国太子身份也——是何等尊崇,与搏虎兄你简直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那么今天下午搏击之术的对练,就由子申太子来和搏虎兄你对练,这才美哉!”
姬搏虎拉住子申的手道:“子申兄,可不要辜负我一番美意啊!”
姬搏虎比子申高出一个头,子申需要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子申看看姬搏虎两条粗壮的胳膊,健硕的肌肉仿佛要撑破衣服,咽了口唾沫,想要说几句话撑撑场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齐国太子吕得带着四个奴隶从上舍方向走过来,见到有人聚集,走近发现伯将也在,便问伯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伯将见是吕得,便长施一礼道:“回禀主上,姬搏虎同学正在邀请子申同学在下午的御课上和他一起对练搏击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