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1 / 2)
出租车停在了那圈黑暗范围的外圈段,二人在便利店买了两罐汽水,边走边喝了起来。说着汽水还是要冰的才过瘾,又说着小时候多想家里有一台装满汽水的自动售卖冰箱;又说那时候还期待有吃不完的方便面和火腿肠……二人说天侃回到了家。
“咔咔咔”了好些声,车厢内才感到了一丝清静,几分钟后又随着车库门的降落变得宁静。
桌上的残局还没有收拾,甚至剩下的菜也没有包装好放入冰箱,池子里的碗依然泡在水中。二人心照不宣,洗完澡缩进了被窝,而就当躺在了床上后,也就有了那么一条合情合理的理由,或许根本就没把洗碗的事当作酝酿睡意的一个场景。
次日,阿鼎已经去学校了,阿雪还没起床,父亲还不到点,看似也不会起床。继母做好了早餐后就在帮明澄制作午餐,见他来了招呼他来帮忙,有意教他做菜。他怕打车会耽误时间,就没有吃家附近的早餐,见厨房有面包,嗤嗤笑着拿了几块。
原来那是留给阿雪的,而他得知是她的也就放心了,“不要紧,还以为是您的呢”。继母说他有意为之为大过,又从冰箱热了一杯鲜奶给他。他两手没闲着往阿雪房间走去,直接扭门进到了卧室,见她睡意正浓,于是踢了踢床。
室内弥漫着香甜的酒气,是经人体熏陶后才会发出的。阿雪露出的脸颊还带有未退完全的红潮,配着那洁白的部分,像极了蚊子落脚于婴儿肌肤上,令人怜惜且感娇嫩。他坐向床头,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用手拍了拍她的脸。见没有反应,又伸手探了探鼻息,满足好奇后大口将面包塞进了口里,而后拍脸的声不比打蚊子时要小。几声过后,他维持住了那抹红晕继续褪去的趋势。她有意识地将头摇了摇,而后侧到了另一边,于是他掐住她呈现出的半张脸,揪了过去……终于她将头埋进了被子,他便静静等待换气的时刻。
继母前后来过三次,直至最后将他拉出,他也看着她轻声将房门合上。
父亲房间内传来些许声响,他可不想还没尽兴就要离开,但继母同坐在沙发上,也不好肆意为之,只好拿昨夜的事来作为叫醒她的说辞。继母不允许打搅她,还让之间的契约就此作罢,或交给自己来处理。他不答应,但也不好表达出来,只好答应不会惹阿雪生气。
他突然想起,若是不先将契约之事告诉阿雪,那等到继母去告知的话,难免会偏向于她那边,若是这样那她多半会不承认。心知错过了早晨这个时间就会丧失至少一半的胜利机会,便想要试着以退步的下策来换取“相信”的筹码。
他将契约交给她,商讨“等下班回来再将契约公开”这一提案。她不作保证,只是说看阿雪如何对待这场教化再做决定。博弈输了大半,契约也因示好给陪嫁了过去,他再无底气与之谈条件。
待继母回卧室他悄悄去到阿雪房间,最后捏着她的鼻子给弄醒了。
虽早意识到他的存在,但没能令她从睡意中生出愤怒,可待到睁眼后,那一刻风雨骤然悬于空中。
她起身抓住了他的衣领,攥紧的拳头胡乱往他身上砸去。惊吓过后挣脱了好一番他才离开了她的攻击范围。
“哈哈,敢打扰我睡觉,长记性了吧。你再过来啊,看我不揍你,来啊。”阿雪显然是拿了便宜。
“看看你着模样,像个疯子一样。”
相互斗了斗嘴,阿雪感到无趣,又躺下了。他这才敢靠近,问她是否记得昨夜的事,而她以盖被回绝。
如此自若,显然是记忆甚少,可当他正回忆昨夜时,继母敲响了橱柜的木板。阿雪抱怨,还没将他的可恶之极全讲出来时,他就被继母拉了出去。而后两个女人在屋中,不解的是,门还反被锁了。
父亲出来了,在阳台吸取天地之气,他也准备好去上班,将厨房的袋子拎到了玄关。
傍晚,明澄送父亲回去后就回到家中,看见桌上与池子里干净如初,便朝着楼上喊了几声,未见有人作答,便掏出手机打算问问该煮多少饭。阿雪留言说不会回这边住,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明理。
周末早晨,明澄将明理叫起,一起吃了个煮面后都躺在了沙发上。
“下午还要去逛街,真是难得有个消停啊。”
“是啊,等会还要提前去——要不就去那边吃午饭吧,省的我们做。”
二人赞同,告知了阿雪会去那边吃午饭。
“那张契约生效没?”
“估计难,连契约都在那边,她想反悔太简单了。”
“她要是觉得吃亏了,肯定会来闹的,看她这些天都不闻不问,想必是销毁了。”
“之前那只猪罐子里的钱呢?她没有拿去吧。”
“没有,她没敢反悔。”
“里面的钱有我的一份吗?”
“滚蛋,没有。”
上午过了大半,他们驾驶着父亲的车来到小区。上电梯时还有同行的人,二人有意看向别人家。瓷砖的地板,光滑明亮显得整洁,但少了些堂皇大气,对着电梯那面墙没有像父亲家那样用木板装饰,是用白色的墙粉涂抹至顶,还在中途做了个架子,模样倒是规整,多角的菱形中间隔开无数个小正方形,像是一个个酒瓶柜子;天花板上并排着几盏小灯,镶在里面看不出一丝大方,也就靠墙的那边有一圈线条,显得不那么单调。
二人认为别家风格很是简约,一目了然,表示以后有房子搭配的风格也一定要简单。“大简似庄严”,他们异口同声,但很快就住口了,相视一眼,又尴尬一笑。
撞开两扇毫无用处的装饰门,四君子俨然而立在这块长一个客厅之大的墙面上。
厨房中阿雪在大展身手,她拒绝了继母的帮助。客厅中几人坐在沙发,镇定自如,即便电视在播放儿童剧。
阿鼎母亲陪着阿鼎看情有可原,再不然与之讨论那只大发明家灰狼为何总是会失败,也能增添几分关爱,而其余人盯着电视却也显出一副被迷住的感觉……
明理没能坚持,去了厨房,而明澄满脑子都是些爱的创造与爱的延续,似乎没有任何异议。
“你们很过分呀,吃完饭碗都不洗,连桌上的骨头都不清理,是不是要等到阿雪帮你们洗啊?”
“啊,这事啊,是那日晚上吃得晚,忘记洗了,没想到她第二天看到帮我们洗了。”
“真是粗心,以后可不要这样了。”
他庆幸没有再被追问,便也将话题越扯越远。
“这动画片好看吗?”
“你觉得动画片好不好看?”
“不知道,‘我一定还会回来的’一听就很励志,想必是个教人不言放弃的动画片吧。”
“呵呵,看来你很适合看动画片的呀,这般认真。”
“那当然,就像您的话我也是细大不捐呢。”
“这是什么意思?很少有听过这个词呀。”
“嗯——就是您平时说的话我都会听进去,不管是告诉我左叉右刀这样的小事,还是那首相十八岁那年摔断腿的事。”
“真有这么好呀,没想到你还记得,不是为讨我欢心的吧,呵呵。”
“被您发现了,下次我不说得这么远了。”
“花言巧语,净说些俏皮话,在公司肯定很多女孩围着你转吧,还是说你哄得人家团团转呢?”
“哈哈,哪有,我都是在好好上班呢,哪有心思去做这些事。”
“不对吧,我听你父亲说了,说你很快就融入了公司,才第二天就有人给你分享烟,还有女孩在打听你的个人消息呢。”
“我可没这么觉得,再说了,肯定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在满足好奇心而已。”
“即便你不觉得,还是有人在悄悄为你做些什么,可不要不理睬呀,更不要用言语伤害。能这么快习惯,还是挺为你高兴的,说说你这些天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事吧。”
“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就是事情挺繁忙的,整天都在工作。父亲只是在办公室里与人说闲话,把所有工作都扔给了我。”
“这是在锻炼你嘛,不过压得你喘不过气的话倒是可以和你父亲说一下,减少点工作也好让你有时间和同事们接触,放松工作带来的劳累。”
后来说起公司女孩的一些事,见话题越来越远,他及时打住,敷衍着回应了。他认为她的这一行为和长舌妇没什么区别,不由叹了一声“多事”。她那边及时投来个眼神,好似在说“我这过来人都懂”。
只要她再问些这类问题,即便是失礼,也要回问她与父亲的事,也让她讲一讲自己的青春史。可转念一想,西方文化女子,万一真不害羞且还以神圣的感情向自己怀念一番,那难免会受牵制,也怕受其冲击,落个迂腐的名声。
“待会给你买几件时装,再买几双鞋换着穿。你父亲说你的鞋坏了,补的胶水都流在了外面,还留了几条干巴巴的印子……你太节省了吧。”
“哪有这么严重,那鞋明明只是有点灰尘,擦干净就行了——看来我的手艺不合格啊,还是不要拿此说事了。”
“呵呵,我早看你这份打扮不顺眼了,那天给你的钱想好怎么样了吧。”
“钱要花在该用的地方,用来装饰外表那是不必要的,我会好好存起来的。”
一系列的话语中,不管他怎么听,都像是在取笑,他也只好与她戏谑下去了。
厨房中,自明理来时,就显得拥挤了起来,不必多问,定是那日洗碗的事。直到将责任全推给明澄干净后,二人之间才显得平和起来,他也像从前那样做些打下手的事。
“那天喝了酒,我没干什么丑事吧?”
“啊,忘记了,我没看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少来,虽然你没参打赌的事,但你也没阻止,你就是共犯。”
“契约纸不是在你手上吗,毁掉不就可以了吗?不过我可不赞成干这种丑事。”
“我当然不会毁契约,但里面的规定也太过分了,要我过年的压岁钱,还有一个月的生活费。我会再和他谈判的,让他得不到便宜。”
“约定内容不是写了‘天弃之’吗,别盲目自信呀。”
“那你帮我好吗,帮我想想办法嘛,不能让他太过分了,更不能让他得逞。”
“这有什么好帮的,契约都生效了,难道让我帮你出钱啊?。”
“想想办法嘛,你和我站在同一队了,就这样定了啊。”
接不上话了的明理静静做着手中的活,后面她说的一连串也没听进去,权当是锅中冒出的油烟,随着抽烟机一并带到楼顶去了,只能推动那圆滚滚的导流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