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1 / 2)
几人下楼梯走入长廊上。亭檐下纹着许多三教中的文化图案,整体笔直伫立在水上。几人走向了湖中的亭子,站在护栏边观望泛起微光的静水。
“这些亭子都有名字吗?坐标上写了名字——‘霁雪亭、观鱼池’,听上去挺雅致。”
“没有注意过——明理你知道吗?这些地名。”
“不知道有名字,从来没注意过。”
“没脑子,只会瞎走,走丢了看指示你也不会懂。”
“你也不知道。”
“算了,别和他一般见识,阿月姐我们去塔那里。”
明澄欲言又止,未见有人对他发问也只好故作矜持。
站在塔下感受其雄伟,阿月拿起手机照了照,发给了爸妈。明理自告奋勇为二人拍照,二位女子手挽手亲密无间做着姿势。明澄站在明理身后,看着幕上的二人,主动按下快门。
“照片要洗出来吗?”
阿月没有理会明澄,接过手机对阿雪说:“选几张洗出来,附近哪儿有照相馆?”
“已经转了公园一圈了,差不多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明澄依然跟在最后面,垂头看着脚下保持与他们相近的速度。
“步行街的大石头——这里面现在是什么样了?”
“两边还是开着一些店铺,上面还是一些补习班,舞蹈乐器什么,什么都有。以前是怎么样的?”
“以前,好像是有卖宠物的,不过都是些不寻常的,蜈蚣、蛇,吓死人的玩意,还有几家渔具店。”
“蜈蚣当宠物,恐怖,想想以前经常来这里,有了一点后怕。”
“经常来这里玩吗?”
“不是,我在这有学习舞蹈。”
“怪不得身材这么好,学了什么舞?”
“一般般啦,只会一些西方舞。”
“很棒,多才多艺。”
“多个鬼,蹦蹦跳跳,没一点美感,西方舞也只是交谊舞,还是她妈妈教的。”
“阿雪又要打你了,你胡说的话。”
“不要听他的就好,别理他。”
“每周去两次,什么也没学到,哎,就算学了个体操吧,我觉得我也能教”
“那是啦啦队的舞,不知道别乱说。”
“浪费钱,学费那么贵,就那么几节课。”
“学到了就行,贵点就贵点吧,过去了……”
“最可气的是我花钱报的,每次还负责接送,有时候还被拉着进去等一下午。有意思的不是只教了这么个啦啦队舞,而是她把隔壁家的跆拳道学了个精髓;舞蹈的婀娜多姿、温婉可人没学到,蛮横无理倒是学有所成。”
“真是这样吗?我看不像。”
“不是,他乱讲的。我悄悄跟你讲,他这个人说是要等我,其实是想看别人跳舞,两只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着看,我那些同学都想让我把他赶出去。”
“冤枉我,就算有也是别人盯着我看。”
“看吧,试一下他就知道了,现在急了就说别人盯他看。”
“不要冤枉明理了,这可不能乱说,有损名誉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没有就是没有,都是那群小女生围着我转,不过我讨厌一身汗臭就躲开了。世界上的真君子已经不多了,有时候我的行为不被你们理解是很正常的,毕竟我是孤独的。”
“是不是真的呀?感觉在撒谎哟。”
“这家伙肯定是在撒谎啦,吹牛快要吹破天了。”
“我知道你们又要说我,你们不能够理解我的境界,或许明澄可以理解,但他也是孤独的,因为我们能相互理解却不能靠近,就像两个星球一样,需要保持距离,不然要天塌地陷的。”
“和明澄一样,喜欢说这种唬人的话吹牛——你俩还真是一伙的,但你有没有想过明澄吹牛从来没带上你。”
“不和你们说了,要吃什么,我去店里面买点东西。”
三人一同进到商店,明澄也加快了些脚步跟了进去,观望他们手上拿了些什么,自己也挑了个汽水。他先出门等候,待明理付完钱一同出来后又跟在了后面。
“怎么又喝可乐,每次看你们都是拿可乐。”
“喜欢。”
“喝多了不好,腐蚀牙齿,还会长胖。”
“我喝了尽量做到不咬牙,下次拿吸管喝。你倒是要少吃零食,高热量让你吃不下饭,对发育不好,会长不高——哎,你够高了,再长不好看了。”
“再长比你高了,到那时候打你们两个一起。”
“明理懂得很多嘛,懂生活常识也很给形象加分的,你有些优秀了哟。”
“慧眼识人,阿月小姐这我可得夸夸你了,你不仅美丽善良,眼光还很不错,是那种善于发现他人好的眼光。其实人的美好不单是靠自身修养和长相定义的,还有一部分是靠别人发现的。我也知道我有很多缺点,但并不会给我和别人造成多大影响,反而是给我生活中增添了几分色彩;有的是别人画上去的,有的是我自己涂上去的,总之都是顺着我的小缺点一笔一笔加上去的。要想多彩,还是得靠多种颜料混合,仅靠自身的单一注定单调,久而久之看的人也会生出疲劳。展露出缺点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会有很多人来靠近,有的人是觉得自身也不足而靠近,有些人是因为想要帮助我完善缺点而靠近;不管是哪一种,最后都会让我收获满足,因为有交流才会有想法,有想法才会有行动,有行动那什么会没有呢?即便是没有,那在过程中也得到了充实。有句话叫‘天地交,万物通’,是在讲交流的关系,男人和女人,两朵鲜花之间的风或虫,乃至于马路的红绿灯也是来源于此。邻居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那他们永远不会相遇,也就是一切关于他们一起的事便不可能会出现,而如果每天都会相见,那有关于二人的事总是有可能会发生的。这一切都来源于发现的美,虽然一切在茫茫之中,可若是没有阿月小姐这话又有谁知道呢;即便是藏在心里,可不说出也没有意义,也不能到达万物通的地步,这不就是相当于将一块稀世玉石扔在大河之中吗。世界的美也不只是来源于上天的鬼斧神工,同时也来源于我们人类发现美的眼光。如果没有阿月小姐这样的人在,那五岳的意义不过是被人凿下来当垫脚石,北斗星辰说不上是不是多余的几颗,哪里会有诗句去流传它们,它们的传说又怎么会至今。”
“你偷偷和明澄换衣服穿了?”
“明理有些忘我了,收不住了。”
“我不在乎这些,难道这会给我的形象减分吗?”
“阿月姐说减就减,我听她的。”
“不会呀,他说一切都是以发现才赋予的美,同样也可以赋予恶,可我现在说不上发现恶,所以不给形象减分。”
“管谁给我减不减分的,那是他人眼疾。”
“口气都变了,看来吹牛吹大了,一时半会收不住。”
“看来是还没尽兴,既然我们不讨厌,那让他继续讲。”
“你们感受到了我身体里有一颗炙热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因而才不讨厌我,所以我又发现了你们的一个美好点。‘发现’是个平常的生活要素,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是,其中也不乏信念的力量,这也可以说明你们敢于发现的眼光是笃实于信念的,是由本心的善而表现于外在的,这也证实了你们也是止于至善的一类人……”
“阿月姐,我有点讨厌他了,怎么办?”
“已经打断他了,不如问问他的意见。”
“阿雪不爱听好话是因为怕骄傲,这是值得——”
“闭嘴,说一大堆,到底要表达什么,听上去就不怀好意。”
“我要表达发现美的方法,如此的话,那我最后再讲一点——发现美是存在于普遍生活中,比如阿雪一声不吭把我脏衣服洗了;比如阿雪在餐桌上和大家吃饭时吃得很少,但在收拾碗筷时会默默把剩菜吃掉——哎,脸上什么东西,蜘蛛网吗?——看,我刚触碰到了蜘蛛网,只在短短几秒之间我便可以发现蜘蛛的美。蜘蛛咬着一根蛛丝要经过多少路程才能穿过重重艰险?它要在树上定一个点,再用它的小短腿爬下来,再走过人行道,然后再爬上房屋定位另一个点,且编织一张网还要来回数次这样的路程,期间的危险与劳苦可想而知。蜘蛛的寿命我不知道,但是以蜘蛛网来衡量就显得有些残忍了——蜘蛛编织的网是有限的,即使吃进去了也不可回收,而一旦肚子里没了网丝也就意味着饿死;何况蜘蛛的育儿方式也是值得深思的,和古人送野鸡、大雁、羊羔看重的德行如出一辙。试问这般伟大的发现怎么能不让人产生美感,若是蜘蛛会说话,恐怕世界各地的蜘蛛都要在月亮上定一个网点,然后荡在家门口对我问候一声安好。哎,不讲了,不讲了,世风日下,都没人听了。”
“在听。”
“我也在听。”
“这家伙就是想让人夸,故意的。”
“还真是呀。”
“发现意图后怎么从你们口中说出来少了些许美感呢。”
“蜘蛛为什么要荡着月亮来向你问好,不可以是太阳吗?”
“愚蠢的女孩呀,出太阳天热,我得体谅蜘蛛们。”
“月亮会动,没月亮的时候怎么来?”
“阿月小姐被多少有些被带偏了吧,既然说了要体谅当然是给蜘蛛们休息啊。”
“这些故事还是以后讲给你的小孩听吧——肯定要爸爸抱着讲故事,不是哭着要妈妈唱儿歌。”
“不讲了,没一点成就感。”
“总不能让我们睡在路上吧,就算再犯困我们也是会强撑着的。”
“更失望了,你们只发现了可以哄人睡觉。”
到家,阿雪打开房门,率先脱鞋往客厅里走,将电视打开。明澄拿过窗上的两把伞,慢悠悠穿着室内鞋默默走去杂物房,随后到厨房烧水。
阿雪抿了口茶水,‘呸’着舌头说烫,明澄皱着眉疑惑,挨个倒完茶水后坐在了她身边。这会她老实了,抿着嘴笑,将遥控给了他。
“可乐给我,解解渴。”阿雪对着明理说道。
明理拒绝,说有水的情况下不喝饮料,阿雪闹了几句逐渐接受了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