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交时家事（1 / 2）

归来后两个月，鸣鹿耜发生了一件事，交涌不得不暂时打消了赴越的念头。

一日交时从田间回来，忽然察觉乡里们不大对劲，有的与他阴阳怪气地讲话，有的藏在树后偷偷看他，还有几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就连常来串门的放牛娃也故意躲避他的眼神。交时推开栅门，发现神色紧张的涌父，正在等他。

“发生了何事？大家都——”

“时啊，我也是刚听说。这边。”交涌将他拉到东侧一角，“乡里们都传，琪在几年前与一个外乡人好上过。”

“怎么可能？”

“他们讲，此人与琪是同乡，琪出嫁前，他们就认识，关系还不一般。可能五六年前吧，又来找她啦。”

“没听她讲起过呀。”

“这种事能说嘛？”

“我去问问。”

“悠着点啊。”

推开屋门，琪正唧唧缩缩躲在墙角，好似一只待宰的羔羊。交时拍了拍身上的土，喝了口水，背着琪坐下。只一阵儿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到涌父的背影，又退了回来。“吭——吭——”交时故意清了清嗓子，就听身后的“砰”的一声，琪撞到了墙，交时下意识地回头扫了一眼。“吭——吭——”也不知这是示威，还是壮胆。

“他们，他们——”

“嗯。”

“真，真的？”

“嗯。”琪的话明显带着颤音。

“什么时候的事？”交时仍旧盯着屋外。

“十年前。”

“十年？！”

“早——早没联系了。”

“哦。”交时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想要憋住却还是泄了，“你为何——”

琪的哭腔瞬间爆发：“那时你不在，涉也离开了，还留下了那句话。家里只有我一个，我害怕极了！我不知你何时回来？是否还会回来？！晚上不敢睡，白天不敢醒，我——”

“那你就去找他？”

“不，他来找我。”

“他如何知道？”

“那时他在安陵已经一年了，我一直没有理他。”

“为了你？”

“嗯。”

“那他现在？”

琪的气息终于渐缓，“早不在了，你们回来后不久，他就走了。再也没来过。”

“那，嫁我之前——？”

“清白的。”

“哦——”交时长叹一声，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若是打我，我没意见，可我求你，不要报官。”琪爬了出来，跪倒在交时面前。交时下意识想去扶，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想瞒你，我很难受。我刚刚，就在刚刚，想过一些不好的事，可我真的不想让你受刑。”琪的身体依然在颤抖。“我——我也有责任吧。”

“不不，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你赶我走吧！”琪哭出了声，头磕在地上，当当直响。

交时拦住了琪，低声问道：“你想走吗？”琪没有答话，低着头，微微摇了摇。又是一阵沉默。

“这么多年了，咱不提了吧。”交时的话，让琪哭得更大声了。“涌父那里，我去解释，就说那人没来过，都是谣言。你也要这么说啊。”

“嗯。”琪吸了吸鼻子，双手不停地帮交时掸土。“乡里们呢？他们会说你的。我不想他们说你。”

“罢了。说就说吧，解释也没用。”

“嗯，听你的。”

交时沉默了一阵，“你若想走，我不会拦着”

“不，我不走。”琪打断了交时。

交时抿了抿嘴。“儿子快回来了。”说罢，交时起身，到灶台前亲自为琪煮饭，将盐巴裹好的肉切了一小块。

月余，交望归来。琪打扫了望儿的屋子，准备了丰盛的饭食，交涌和交时在田里忙到天黑，为的是让望儿尽量休息。看到大阳家没什么变化，甚至干得更起劲，乡里们便扫兴了许多，转而去寻其他的趣味。

远远望去，望儿长高了不少，强壮了不少，待到近前，琪的眼泪顿时止不住了，交时的双眼也红了，只有望儿傻傻的笑，揉搓着脸上长长的伤疤。

“如何伤的？”琪的心在颤，手在颤，声音也颤。

“不碍的，母亲，我这算是最轻的了。这是光荣。”

“你身上有没有啊？”

“没有，好着呢。”

“怎么如此久啊。”交时问。

“我去了昭家。”

“他怎么了？”

“失踪了，找不到了。”

“谁？”琪转头，看向交时。

“昭心的良人。多好的人啊。就不再找了？”

“怎么找啊。”交涌无奈地说道，“若在百十年前，兴许还能赎回来，如今呢？也难怪，那时候都是贵族。”

与母亲闲聊了半日，吃过晡食，日头西落，交望直奔那片药草地。

“怎么在这啊，天快黑了，回去吧。”

“我想带回去些，救人。”

“好啊，好啊。你大父若是能听到，定会欣慰的。”

“父亲，我还在想安邑逆旅那些人的话。”

“哪些话？”交时坐了下来，他明显感到，面前的望儿再也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