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行旅归来（1 / 2）

地震后两个月，交涌和交煦回来了，他们在邯郸就听到了消息。商队一路疾行，购进粟米、布衣和草履，归来后分送伙计家中。

自从进了安陵，交煦的泪就不曾止过，见到残破不堪的家，交煦的情绪终于失控，反倒是飞奔而出的熠儿，搂着母亲的脖子，不停地轻拍。见到望儿脸上的灰尘和笑容，交涌的担忧一扫而空，这个家终于有了顶梁柱。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聚到了一个孩子身上，那便是洛儿。此时，她正在婢女伶的怀中睡着。经历了太多的颠簸，呕吐和哭闹已令她精疲力尽。吃饱了饭，睡足了觉，见到企盼已久的大海，洛儿终于恢复了活力。熠儿很会照顾妹妹，编刍狗，掏鸟蛋，摘果子，捞鱼虾，他把见过的，听过的游戏全都使了出来。清早，他会将新鲜果子送到睡眼惺忪的妹妹面前，入了夜，他会默默地守在旁边，赶走讨厌的飞虫。吃饭时，他会将自己碗中的拨给妹妹一些，还硬撑着说，“我不饿，洛儿吃，洛儿长身体。”可是当妹妹大口咀嚼时，他的眼神却暴露了内心。

“地震是什么样子的？”

“你呀，就如同碗中的菽，大地就是那只碗，晃呀晃呀，摇啊摇啊。”

“多好玩呀。”

“一点也不好玩，摇丢了许多人。”

“他们都去哪了？”

“都——都飞到天上去了。”

“我怎么看不到。”

“他们啊，都飞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看不到的。不过呢，他们能看到我们，看到下面的家人。”

“我也想飞。”

“等你长大些，现在还飞不起的。”

说着，夅家的小娃娃独自一人迷迷糊糊地爬到了安水边，闭着眼大喊：“母亲，母亲！”熠儿刚要上前，只见她的兄长慌忙跑来，抱起妹妹，好似大人一般哄她安静。妹妹依附在兄长身上抽噎不停，继续扯着脖子叫“母亲，母亲！”兄长只好轻抚她脸上的伤疤，小声道：“来，让我看看伤疤好了没有？你不要总摸，被你摸掉了就会更痛的。”妹妹毫不领情，挣脱开兄长，躺在地上打起滚来，似乎想故意将伤疤蹭掉。兄长见状，再次将妹妹搂起，抱在怀中，轻拍后背，“妹妹啊，母亲最喜欢什么呀？”听罢，妹妹立刻张开双臂，摇着头大叫“花，花！”“对，我们去帮母亲采花，好不好？”妹妹咽了咽泪水，使出全身力气点了下头。“母亲会看着咱们的，所以妹妹不能哭，母亲会伤心的。”“不哭，不哭！”“好，好。以后也不许打兄长，好不好呀？”“打，打！”“唉，打就打吧。往后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啦。你要快些长大。”

“他们的母亲呢？”

“琪母就是他们的母亲。”

此次大灾，让西家损失不小。西孝的左臂被砸得不轻，他的妻受了腰伤，他的妾和一名婢女不幸离世。西贤的一只脚被压弯，小西悌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疤。交涌、交煦带着鹊登门探望，两家人一见面便抱头痛哭。西孝一个劲儿地自责，为何要迁来安陵，西贤变得沉默寡言，连头都不愿意抬。西孝妻倒是显得坚强许多，即便动不了，也用话语照顾人。看着西悌那可怜的小脸蛋，交煦的心都碎了。

这是交涌第一次来到西家，见到、听到最多的便是西孝不停地道歉，只因他的手臂抬不起来，只好尽力点头，尽力弯腰来行礼。交涌刚开始以为他是装模作样，可是很快便发现，西孝举手投足间表达出的，完全是真情实感。这样的人，交涌之前只见过一个，那便是自己的夫子干木大夫。

“幸亏我们的孩子及时赶来，否则安陵真的完了。”西孝倚着几，偶尔咧下嘴，忍着痛。

“是啊，见到望儿啊，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家贤儿也会好的，会好的。”

“他是个要强的人，到现在都没掉一滴泪。没想到啊，我一直担心的和儿没什么事，贤儿倒成了这样。”

“谁能料得到呢。”

“唉，本来迁来这里，是看重了这里的位置，最重要的是看重安陵不会有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