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1 / 2）

接到医院的电话，付玖铭查看了手机备忘录，真的有云留下的日程安排。今天上午要去医院复查，晚上请秦离吃牛排。

“哇，吃牛排。”付玖铭舔了舔嘴角的口水，好久没有吃西餐了，不过要是被秦离发现赴约的不是云，她能想象的到秦离那一脸嫌弃的表情，但这也不赖她，谁让今天赶巧不巧，醒来的不是云。

第一次乘坐地铁时，付玖铭对这几节车厢感到惊奇不已，竟然可以将公交车修到地底下，实在是太厉害了。

可坐惯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漆黑的窗外毫无吸引力，还是以前路面上的公交车安逸，可以欣赏窗外的人间万象，打发无聊的乘车时间。

付玖铭即使不去刻意留意，也能发现地铁上大多数人都是低头看手机，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即使是人满为患的车厢，也让人感到空荡荡的一片，无形之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手机无限放大，看不到边际。

不过说实话，手机的诱惑力真得非常大，刚开始付玖铭也可以抱着手机玩得昏天黑地，但渐渐的，枯燥无味的网络世界给不了她任何安慰，无奈之下她全然放弃了那个虚无的世界，一头扎进云的书架，以前的她其实不怎么爱看书，可唯独对小说生出了意外。

云的书架上放了很多风格迥异的小说，她完全搞不明白云看书的习惯，最近付玖铭迷上了《明朝那些事儿》，虽说是历史题材，但格外有意思，云应该已经读过了，书中夹着很漂亮的叶脉书签，付玖铭打算看完后和云交流交流感受和观点，她正愁该怎么和云说话。

云虽然说了没关系，但她无法原谅自己对云的所作所为，云真的太善良了，明明做错事的是自己，还要云给自己找借口开脱。

下了地铁，付玖铭打开手机里的导航，地图上显示步行只有五分钟，虽然距离很近，但方向感全无的她完全不知道医院的位置，只能依赖手机导航。

真没想到现在的生活会这么方便，出门带部手机似乎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却少了几分乐趣，比如向别人问路，可以锻炼自己的沟通技巧，没准还能认识新的朋友。

医院大门的台阶并不高，也为残疾人士专门设计了平缓的坡道，男人坐在轮椅上，一只手抱着一大堆东西，另一只手艰难地推动着轮子，身旁没有任何监护人。他企图凭一己之力登上台阶，多番尝试却无果，期间有人想上前帮忙，却被他冷冷的一句“不用”给拒绝了。

双腿残疾的男人依旧我行我素的倔强坚持，他的执拗让别人只能冷眼旁观，最后只剩冷漠和无视。

付玖铭上前一把将他推了上去，自尊心受伤的男人顿时怒上心头，即将爆发的怒火却被突如其来的感谢给浇灭了。

“谢谢，我最喜欢吃棉花糖了。”付玖铭拿走了男人购物袋中的一包棉花糖，自顾自地撕开包装袋吃起来。

“太好吃了。”一口接着一口，大半包的棉花糖没一会儿就进了肚子。

男人只觉得奇怪，付玖铭却一脸坦然，“对不起，一时没忍住吃了您这么多棉花糖。”

“没事，送你了。”男人冷着脸转身离开，趁人不注意又不禁扬了扬嘴角，真是个怪人。

一下子吃了好多棉花糖，付玖铭顿感反胃，好甜。

云的主治医生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付玖铭只能不时点头附和，捡重点听无非是让云放松心情，注意饮食，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少饮酒不抽烟之类的，云似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是不爱出门，整天对着电脑工作，付玖铭想想都累。

其实她能隐约感觉到云依旧深陷过去无法自拔，有时早晨起来，她觉得眼睛又干又涩，看见湿了的枕巾，她知道云又被痛苦的回忆折磨得难以入睡，半夜偷偷落了泪。

从秦离那里听说云去山区看了一群她的小书迷，付玖铭感到很惊讶，原以为云会刻意去避免和孩子接触，但秦离说那一天的云一切都很正常，眼神中不断溢出对孩子的喜爱，那些感情都不可能是假的。

果然，云还是一如既往渴望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生命，她真的很喜欢孩，付玖铭从云的一部部作品中就能看得出，她很想成为母亲，拥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

云不可能不介意以后她可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她真的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吗？无数个艰难的日夜，云究竟是怎么度过的，付玖铭开始理解云为什么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的生活对云来说该有多么痛苦。

云很会伪装，不是刻意，而是习惯只给别人看她想让别人看到的样子，付玖铭看了云所有的日记，虽然是带着罪恶感看完的，但是用这种卑劣的方法，她了解到了云生活的点点滴滴，她并没有后悔偷看云的日记，至少目前她很满意，她知道了一个完全不被人所知的古流云，一个真正的古流云。

但日记里的云也只是部分而已，更多的自我，云连动笔写下的勇气都没有，云在日记里也提过这一点。

还有很多，比如云在小学的时候欺负过班里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她和其他同学一起把他当马骑，她觉得那样很威武，可又在一次回忆中云严肃地批评了自己的行为，言语中却看不出多少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