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枪珠——A面（2 / 2）

送晓晓回了宿舍，我急匆匆抓起闹腾了一下午的手机。刚一接通，强子的声音大到可以向全宇宙广播了。我嚼着口香糖，任由他嘚啵，三分钟之后，他停止了单向呱噪。我看着远方的一缕夕阳，“哥，带着你的虾兵蟹将，到齐家鲁菜馆汇合。二十分钟，过时不候。”

鲁菜始于春秋年间，是中国的八大菜系之一，以咸鲜为特色。我约的这地儿，老板来自山东zb，据说是第七十六代鲁菜传人。他家的菜味道绝佳，门脸儿又位于黄金地段，见天儿高朋满座，想来吃顿饭非提前预约而不可得。

我结账下车，强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哎我说你这小丫头挺来劲儿啊。听说跟这儿吃饭得提前仨月预约，你走的什么路子，回头给哥哥介绍下？”

我笑着挽起了他的手臂，心说跟老板的儿子是同班同学这事儿我会跟你港吗？

强子刚进大厅就跟那儿左顾右盼，一副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他那帮子兄弟也跟进了大观园似的，活脱脱一队板儿。一伙子人浩浩荡荡地上了二楼，一个满头发胶制服笔挺的小帅哥迎上前来，笑容可掬地充当了向导。

小帅哥推开了博川厅的大门，强子猛拍我的肩膀，“行啊，主厅！有面儿！”

席间，宾主两相宜。当然，主要是宾们很宜，都跟那儿胡吃海塞的。我惦记着晓晓，再香的菜吃到嘴里也是索然无味。

“你这小丫头如今也长大了，让哥哥我省多少心。”强子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跟我这儿套磁，“不像我家那小妞儿，整个儿一事儿妈，这几天又闹腾着不去上班，老头老太太见天跟她斗，弄得我都不想回家，一听见他们吵吵就犯晕。”

我看着他狼吞虎咽，心想亲妹妹都这样了您这还吃得下？真够没心没肺！然而转念一想我那位换了无数工种的奇葩表姐，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哥，你就多劝劝呗，我姐也不容易。”

“劝？人家也得听不是。你还不知道她？一根筋的主儿。说什么对着显示器会晒伤皮肤，影响她找男朋友。丫也不照照镜子，她那脸都快赶上面盆了，哪个男的能看上她？”他边说边扯下一个鸡腿，温柔地放到我的盘子里。

“我姐又换工作了？不卖季繁兮了？”我顺手把鸡腿递给右边的豹纹哥哥，他毫不客气地接过，猛咬几口，腮帮子鼓得溜圆——这得是多少日子没开荤了！

“哼！一天恨不能换八个地儿。这工作还是你爸爸给找的。交管所违法监测中心，专管挑片儿的。你说就跟那儿坐着看看监控，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上一天歇一天，一月工资八千多，多美，我都想去了。她可倒好，刚干没仨星期，这就又要撂挑子了。”强子打出的酒嗝里五味杂陈。

我突然心跳加速，莫名的亢奋。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散伙前，打着帮忙劝劝的幌子，我套来了凌姐的手机号。强子酒足饭饱，热情高涨，红着眼睛连给了仨号儿——这姐姐真行，原先的号儿全换了。

三个号轮番上阵，总算是拨通了——必须给强哥的先见之明点个赞。

“呦，怎么是你？今儿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凌姐的声音还是那么慵懒，像极了蜡笔小新。

“姐，这不是想你了嘛，咱俩都多长时间没见了，你想我了吗？”我赶紧套磁。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丫成天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作什么妖儿啦？卡又透支了吧？又让我跟小舅说情？”隔着电话线我都能想像出她那张嘚瑟的大脸。

“这回可真不是啊。哎你听说没，三大爷家的二闺女，就是小时候老被咱欺负的那小妞儿，昨天刚从棒子国回来，带了一大堆高档化妆品，给我们家送去不少。我妈可说了，都给你留着，等回头有空了，你去我家挑……”

送完子虚乌有的糖衣炮弹，我跟凌姐约好了时间，这才打车往回赶。推开门，晓晓还沉沉地睡着。我松了口气，匆匆洗了个澡，抱着一堆脏衣服去了洗衣房。

周日的夜晚，洗衣房人烟稀少，我打开洗衣机，把脏衣服全塞了进去。

衣服在玻璃罩后面上下翻飞，我的思绪也飘向了远方——明天，又会是怎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