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引火诀(1 / 2)
中原统一大禹王朝共有五名镇地藩王,其中势力最大的当属两位国姓双字并肩王——“金梁王”嬴昆与“琅琊王”嬴関。
金梁王嬴昆身为先皇禹仁宗嬴旬的二弟、当今朝廷天子嬴勾的叔父,多年来坐镇东南沿海一带,军队势力极为雄厚,拥有濠、泸、沂三州封地,遥望国都天启城。手下谋士如林、武将如雨,更兼两大旷世奇贤相助相佐,武有“凤栖公”东方梧桐,文有“胭脂公”贾流。
贾流,字子车,自号瘦羊先生。早年间失意落魄怀才不遇,曾在家乡某座酒楼的墙壁上面留下过“猛虎卧荒岭,壮志难自酬”的愤懑抑郁诗句,时人后便以“卧岭虎”或“贾卧虎”之别名称之。
为体察各地民情,贾流贾子车奉了金梁王嬴昆之命,带兵遍游封地濠泸沂三州,深入寻常百姓家。因其身份地位实在太过尊崇,位列藩王座下“二公”之一,故而每巡至一州一郡,当地的州牧、郡守无不殷切出力讨好,唯恐侍奉招待不周。
甘渭郡当地郡守俞慕颜听闻大名鼎鼎的贾公爷亲临,大张旗鼓地斥资摆下不亚于满汉全席的龙门盛宴,为其接风洗尘,还不惜将自己的本家府邸里里外外修缮调整了一通,献给大人作为暂住歇脚的行辕。
又提前派人打探,得知公爷对坝流城的特色“马戏”颇感兴趣,便特意提前包下了城中心异兽市场里的一座华丽穹顶巨楼,大改楼内的分布构建,在最好的观赏角度开设二楼观戏台,并雇请了当地名声最响、经验最丰富的马戏班子,吩咐他们早早地排练操演起来,务必要不遗余力的奉献上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若是演出不力,扫了贾公爷的那份大好兴致,整个马戏班子人人免不了吃一顿苦头。至于这苦头是挨板子还是充徭役,到时候再说,视情节而定。
坝流城中心珍兽市场。
巨楼内。
二楼特别搭建的那座观戏台。
一名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神态闲适的端坐于台上,只见他身穿有一条不论是面料还是手工皆异常上等的深蓝色公爵长袍,上绣九条炫彩蟒蛇,华美精致无比。
其后立着两人,一人高冠博带,作儒士读书人的打扮;另一人则披穿鎏金坚硬铠甲,腰佩精良长刀,头系一条赤红丝带,眼神凌厉,面容剽悍。
有资格穿公爵蟒袍的蓝袍男子自然便是那位强蕃金梁王麾下的第一谋士“胭脂公”贾流,而立于其身后的,则是贾府内头号参谋冯灵璧和第一死士武英石。
号“瘦羊先生”的贾子车一边盘弄摩挲着手中的两颗极品文玩核桃“白狮子”,一边兴致勃勃地观看底楼正进行着的精彩表演,从其面部表情可以看出贾公爷今日心情上佳、怡然自得。
坝流城的“马戏”与中原其他地区的御马伎艺有所不同,奴役并驱使的包括却不仅限于马,连稀世罕见的凶禽异兽都可作为给观众献艺的工具。楼内的这个马戏班子下足了硬功夫,安排了二十个最最拿手的项目,提前半个多月开始倾力准备,充分考虑楼中的全新构造,群兽的饮食和身体状况,负责演出的人员等等,诸多计较,只为了能顺利熬过今日这一“劫”。
“好!”贾流贾子车高声称赞,意态亢奋。
就这片刻之前,舞台上三头毛发旺盛、身形庞大的威猛雄狮在专业驯兽者的驱使下,几乎是同时从三个火圈中跳了过去,这套跳圈动作的难度系数可半点儿也不低,也完全能当得起这一声“好”。
驯狮的三人听到来自二楼贾公爷的喝彩声,无不甚感受宠若惊,对着观戏台看台抱拳深鞠了一躬,牵着三头温驯的狮子从台上走了下去。
“唉呀,今儿我那俞老弟怎么没来?”贾流转头感慨道,“如此精彩的马戏表演,不能与他同赏,实在是可惜啊!”
儒士冯灵璧低声回答:“启禀大人,俞郡守不慎患染风寒,目前仍然抱病在床,不能过来陪大人了。”
胭脂公贾流眉头顿时一皱,呢喃道:“有这事?那我一会儿可得去看看他。”
死士武英石性子直率,坦言说道:“大人的身子贵于千金,感冒伤风这种病又极易传染,不妨等下次再去吧!”
冯灵璧跟着出言附和:“是啊大人,俞郡守的病情颇为严重,若现在便前去探望,恐怕不甚妥当。”
贾流当即摆了摆手,脸色十分严肃,“俞老弟待我如兄长,眼下他身体抱恙,我岂有不去动身看望他之理?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了。”
冯、武二人跟随辅佐贾公爵多年,深知自己这个主子的犟脾气,任何事情一旦认死,那是无论无何都拉不回来的,怎么劝都没用,便都乖乖噤声,专心继续观看底下的表演。
坝流城素以珍兽繁杂出名,其中马戏班子所驯养的动物更是种类众多,马、猴、犬、狼、狮子、黑熊、天鹅、鹦鹉、大象等等,实是凡所应有,无所不有。但因瘦羊先生贾流贾子车民间流传有“卧岭虎”的绰号,故此今日的二十场表演,俞慕颜俞郡守听了贾府参谋冯灵璧的建议,提前下令绝不可出现“老虎”这一生物,以防不慎触犯到贾公爷的威严。马戏班子平素与百兽作伴固然胆子够大,但对于这种搞不好要触怒公爵的可怕事情也甚感惶恐焦虑,自然坚决依奉俞郡守的命令,前十九场果真没有半只老虎出现。
然而到了最后一场,两名手持特殊软鞭的精瘦汉子竟大模大样地将两头斑斓猛虎从后台牵了出来。
二楼负责此事的儒士冯灵璧见到有虎,心下勃然暗怒:“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敢如此大胆?”
胭脂贾公爵身居高位,对手下暗地里的各种无伤大雅的细小操作其实并不知悉,况且他性子温和脾气向来极好,内心对自己的坊间名号与虎相冲之事毫不介意挂怀,乐观欣慰的开口笑道:“我还道今日看不到老虎了,原来是在压轴出场啊,哈哈,好!”
两名牵虎的瘦汉子对着二楼看台位置一揖,其中一人用相对雄浑的嗓音说道:“贾大人,这虎有一个名字,好听得紧。”
坐于观戏台的贾流贾子车顿时有些好奇,冲下头问道:“哦?不知是何名字?”
那人嘿嘿一笑,答道:“此虎乃是一只母虎,名唤‘胭脂’,平日里好吃懒做,最喜趴着睡懒觉,故也称‘卧虎’。”
蓄有山羊胡子的贾流当场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身后的参谋冯灵璧拂然大怒,手指那厮厉声呵斥道:“大胆狂徒,是谁指派你在此胡言乱语的?!”
另一名牵虎汉子对二楼冯灵璧的斥骂声充耳不闻,笑着继续说道:“这头雄虎名唤‘金梁’,乃是族群中的老二,自其兄长不幸亡故后,便一直觊觎着‘虎王’的宝座。可惜呀,就凭他那点微末的本事,断然是成不了气候,这辈子注定当不成什么‘虎王’……”
公爵贾流脸色骤变,他“噌”的一下从位子上站立起身,竖眉怒喝道:“住口!”
那个牵虎之人狞声一笑,语气极是恶毒的示威道:“今日这坝流城,就是你贾流贾卧虎的葬身之地!”
语罢手中那根特制长鞭一卷,当即缠绕住了“胭脂”虎的粗大脖颈,那铁鞭上满是尖锐锋利的倒刺,斑斓猛虎吃痛并大吼出声,但也仅仅是嚎叫了一声,虎头便被硬生生绞割了下来。
另一人如法炮制,一卷一扯,将那“金梁”虎的头颅也给旋切了下来。两头庞然巨兽顷刻间变成了两具无头死尸,断首处血如泉涌,台面很快便被晕染出一大滩深红色血潭。
贾流一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人雅士,自幼年起就与笔墨纸砚以及诗文典籍相伴,生平哪里见过这等恐怖骇人的血腥场面?若非有参谋冯灵璧及时在一旁扶持,非要站不稳后倒摔个四仰八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