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重生（1 / 2）
“我…你是…你真的是…”恩希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竟然就是那个只在故事书中出现过的人，那个他小时候梦想着想要成为的人，那个他一直以为是虚构出来的、完美无缺的人。
“是的，我就是。”超人平静地点头说。
“我…我的天呐，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恩希尔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急忙深吸一口气，他的脸颊因为过度紧张而红得发紫，“好吧…1983年那个有人猜测可能是莱克斯卢瑟用某种不明科技弄出来的曼哈顿地震到底是不是你最后阻止的？我是说米尔顿医生曾经给我讲过一个会飞的小岛的故事，他说…哦对不起你甚至都不知道谁是米尔顿…我是说…天呐，我脑子彻底乱了…”
“先别激动，年轻人，我甚至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超人眯起眼睛笑了笑，一只手搭在了恩希尔的肩膀上。顿时，恩希尔感觉有一股暖流从肩头涌入体内，那感觉让他很安心，让他瞬间放下了一切不好的情绪，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恩希尔咽了咽唾沫，又做了一个深呼吸，对超人说：“我叫盖洛维。恩希尔盖洛维，先生。”
“好了，恩希尔，先别急着提问。”超人说着，将手放了下来，“先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吧：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的农场来的？”
“农场？啊…我是…”恩希尔一时语塞，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组织思路，然后赶忙说，“我是来找您帮忙的，先生。这个世界就要遭受大难了，我们需要您，人类需要您，这个世界需要您，先生。”
恩希尔热切地望着超人。在他记忆中的那些故事里，超人是一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超越了国家，超越了种族，飞驰在天空中，拯救一切正在经受苦难的生灵。他为遭受压迫的人们带去真理，为受到伤害的生灵带去正义，为这个世界带来更美好的明天。现在，这颗星球岌岌可危，可这即将降临人间的浩劫却只有恩希尔自己一个人知道。而超人，他一定会相信自己，他一定会披上那红色的披风，像故事中说的那样，非常云霄，拯救世界的，对吧？
然而，超人的表情却是那么的冷淡。
时间一点点地走过，恩希尔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消失了。他有些迷茫地看着超人，看着这个沉默不言的天神。许久之后，他终于鼓足勇气，试探性地问：“先…先生？”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超人冷冰冰地问。
“我们？什么我们？”恩希尔有些慌张，偷偷瞥向身后一直伫立着的一言不发的幽灵。但幽灵却说：“不是在说我，现在的他还看不到我。”
“人类，以及这颗星球上的其他生命。我为什么要帮他们？”
恩希尔有些疑惑地看着超人：“因为…我们需要您啊！您是超人，不是吗？您总是为我们…为人们带来希望，只要有人需要帮助，您就会出现的，不是吗？”
“哼…”超人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准备继续干农活了，好像身后的恩希尔无关紧要，“需要帮助？真的吗？曾几何时，人类曾求助过我无数次，他们置身在危难当中，对我发出呼救。我回应了，我帮助他们，解救他们，拯救这颗星球，还不止一次。你见到过德克萨斯州那么大的陨石吗？我见过。它大到足以把月亮炸毁两次，而我让它停了下来。是啊，我可以选择救你们，我也大概能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有一支舰队正在开向太阳系，他们的武器配备能把这个文明毁灭了再重新捏起来然后再毁灭。但是，盖洛维先生，我可以在太阳中穿行，但却没有办法阻止人类的野心。”
“您这话，什么意思？”恩希尔越听越一头雾水。
“你要搞清楚，不是我不想帮人类，而是人类选择让我离开。”超人悲哀地说，“我的视力可以看到银河系的尽头，却看不到人心的最深处。人类，生而弱小，所以愈发自大，并且对他们未知的东西充满了恐惧…这一点，我相信身为一名巫师的你，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吧？”
“什么？您怎么知道我是…”
“我又不是没和你们打过交道，盖洛维先生。别说是你们，我还认识更厉害的呢。既然你听过我的故事，那我相信你也听过正义联盟的故事吧？”
恩希尔心中仿佛被电击般猛地一震，眼睛瞪得老大，支支吾吾地问：“他们…也是真的？”
“不全是吧，或者说，他们不完全想你想的那样。”超人沉闷地回答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他们每个人最后的结局吧？
神奇女侠是真的，她是一位英勇无畏的战士。1984年她击败了马克斯维尔·劳德——那个在黑魔法的污染下险些用自己的私欲毁灭世界的疯子。但在那之后，莱克斯卢瑟找到了她和亚马逊人所在的岛。他本应一辈子被囚禁在监狱里，可地球政客却暗中操作让他偷偷离开了监狱。后来，在各国政府的暗中帮助下，他找到了他的手下——毒药博士，他们乘坐着某个北约国家的运输机，向亚马逊人的岛屿上投放了毒气。她们就这么在痛苦中腐烂而死。神奇女侠最终不战而败，哪怕在临死前，她都没能看到是谁动的手。
海王是真的，他是我的朋友，还救过我一次。他是一位亚特兰蒂斯与人类的混血，像我一样，他也曾被当成一座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他虽然有些粗鲁，但心地善良，而且性子直爽，从不像人类一般遮遮掩掩。也正因如此，地球人的政府首脑们才利用他的这个’弱点’，用诡计杀了他。他们安排了杀手——他的死对头’黑蝠鲼’，在一场人类与亚特兰蒂人的和谈中暗杀了他。而且，他死了还不算完，他们居然用一种从没被公之于众的炸弹摧毁了亚特兰蒂斯。
我没在现场。我正在…用你们的话说，忙’自己的事’。我让我的朋友们等死。但这还没完，我还亲眼目睹过朋友的离开。
惊奇队长…他的真实姓名叫比利巴特森，是一个十二岁大的孤儿。他拥有所罗门的智慧，海格力斯的力量，阿特拉斯的耐力，宙斯的魔法，阿喀琉斯的勇气和墨丘利的速度。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我抗衡的人，他的魔法比你们巫师从古至今存在的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强大不知多少倍。但他选择用这力量成为超级英雄，一个贫民窟走出来的孩子，想的只是帮助更多像他一样的人。可是，人类的政客们为了控制他与我作对，不惜用机器人控制了他的思维。他只有十二岁！”
说到这里，突然听得“轰隆一声”，超人一拳将拖拉机砸成了两半！恩希尔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吓得我坐倒在地上。
超人叹了声气说：“我们进行了一场大战，从美洲打到南极，最后从陆地打上太空，直至太阳。最后，他醒了，可他醒来得有点迟：我们的战斗让太阳的核心极度不稳定，巨大的能量最终让太阳开始坍缩，直到变成黑洞。比利推开了我，然后，为了稳定住正在变成黑洞的太阳，他将自己的所有能量灌入了太阳…最后，我活了下来，比利没有，他牺牲了…”
随后，是死一般的沉默。恩希尔做梦也想不到，那些他小时候听到的传说是真的，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些传说背后，人类因恐惧、暴怒、嫉妒而做出来的可怕行径。
“他是一个英雄，一个为了拯救地球而牺牲的英雄…
“我控制住了我自己，我没有对那些无耻的政客下手，虽然我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将这个世界的所有政权抹杀掉。”超人阴沉着脸继续讲，“我放过了他们，并承诺再也不会插手他们的世界，然后我回到斯摩维尔的农场，和我的妻子平静度日…直到她因为癌症去世。”
“斯摩维尔？”恩希尔有点诧异。
“我的人类姓名是克拉克肯特，我的妻子是露易丝肯特，或许…你对露易丝莱恩这个名字更熟悉吧？”
“斯摩维尔公报的创始人。”恩希尔沉重地点头说，“我真的很抱歉，肯特先生。”
“无所谓了，都过去了。”超人抬起头，冷淡地回应道，“她的离去，也让我明白了，人类的生命转瞬即逝，我和他们，注定无法融入。”
恩希尔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那…哥谭市的那个暗夜骑士，蝙蝠侠，他怎么样了？”
“蝙蝠侠？”超人皱了下眉，“他只不过是一介凡人之躯，无法对抗肉体的衰老。蝙蝠侠曾经试图拯救哥谭市，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哥谭市仍然是那个充满暴力与腐败的城市。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信念开始动摇。他所坚持的那些东西，他的原则，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一点点坍塌了。
蝙蝠侠曾经立下誓言拯救每一个人，即便是那些危害百姓的人渣。可到晚年他变得越来越不在乎罪犯的死活，因为那座城市日复一日不断发生的罪恶让他厌倦了。最后，在一个晚上，他为了拆除一枚足以摧毁整个哥谭市的毒气弹而和贯穿了他整个生涯的死对头同归于尽了。
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就是布鲁斯韦恩。我亲手埋葬了他的遗体，在韦恩庄园。在他的葬礼上，出现的都是些虚伪的富豪、慈善家、政府官员，他们假装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想着怎么瓜分他来留下的巨大财富。好在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布鲁斯韦恩早在临死前就已经启动了一项程序，他一死，那巨额的财富全部自动捐赠给了福利院，而他那庞大的庄园也被不知道什么人付之一炬。也许是他的管家吧…总之，他走了，但他即便是去世了，也还在保护着哥谭市…你一定也看到了吧，不分昼夜、遍布全城的哥谭市机器人警察，它们就是出自韦恩科技——尽管被市政府无耻地称之为国家推出的新型机器人，但实际上那个可笑的国家没有为它们贡献哪怕一张图纸。那座城市的腐败仍然没有任何改善，但至少从表面上看，犯罪率确实是下降了。
不论如何，我厌倦了，盖洛维先生。地球人都会死，你们巫师的寿命虽然更长一些，但也不例外。我可以在太阳上行走，我不在乎你口中所谓的浩劫，因为它们比起我遭遇过的最危险的境况根本不值一提，我的这座堡垒也足可以抵御任何袭击，即便是地球炸了它也不会有事。
人类选择不再相信我，不再相信超级英雄，那么我就只好尊重他们的选择。我在联合国大厦对全世界的首脑宣布不再插手地球人世界的事，而我一向是说到做到。所以，很抱歉，盖洛维先生，我不能帮助你。我还有活要干呢，盖洛维先生，这里的农作物还在生长呢。”
恩希尔眼眶湿润了。
他悲凉而有些生气地看着超人的背影，不敢相信这个他小时候崇拜不已的大英雄竞然凉薄至此。他快步追赶超人，朝着他的背影大喊：“我认识的超人绝不是这样的，先生！虽然人类有各种缺点，但他们当中不乏值得被拯救的人！我记忆中的超人，会拯救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也会毫不犹豫地救！有两个词，不知道你听着耳熟不耳熟：’真理’与’正义’。你不可能忘记吧？这是你给这个世界带来的东西，但现在有人要夺走它们，你就这么漠不关心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吗，先生？”
“真理与正义不是绝对的，盖洛维先生。”超人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直视恩希尔的双眼，“至少人类是这么认为。你们有你们自己的一套准则，而这套准则，不适用于外星人——这就是你们这么称呼我的。不是那些即将到来的入侵者夺走的真理与正义，而是你们自己的盲目、自大、傲慢与无知，夺走了你们的真理与正义。我的朋友们在我的眼前死去的时候，谁来贯彻他们的真理与正义？你吗？你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甚至于你自己也难以自保。你应该明白，即将到来的这场天灾，是偶然，也是必然，人类的所作所为，终将给他们带来毁灭。我不想干涉，也不会干涉。这个世界不需要超人，不是我说的，而是它亲自告诉我的。
“所以，很抱歉，我无法帮助你。你走吧，盖洛维先生。堡垒用无人机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并会自动删除你的这段记忆，以确保我的秘密基地不为人知。”
明媚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抚过麦田的阵阵微风吹过恩希尔的脸，将他那浓密的黑色长发吹得微微凌乱。此时此刻，即使是那金色的阳光，也根本无法照亮他那将死的、灰暗的心。
“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我看到了它，就不可能袖手旁观，你也不能！”恩希尔着急地说，“这个世界仍然需要超人，我们仍然需要超人！这也许不是那些坐在高位上的人渣看到的，但绝对是那些至死还在坚持帮助他人的英雄们——神奇女侠，惊奇队长，海王，蝙蝠侠——他们想看到的，超人！”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真的很了解他们似的，盖洛维先生。”超人有些嘲讽地说，“可事实就是，他们死了，罪魁祸首就是那些他们帮助过的人。”
“这几十年来，他忍受着能让撒旦胆寒的愤怒，一直没能释放出来。”恩希尔身后的幽灵悲伤地说，“人类的所作所为，让他的怒火难以平息，那些对于受害者们的怒火。你真的知道他愤怒的根源吗，恩希尔？”
“肯特先生——请允许我这么叫您。”恩希尔挺起胸膛，看着超人的眼睛说，“我对您的遭遇深表遗憾。可是，恕我直言，您并不是在生人类的气，您是在生您自己的气，为了惊奇队长，为了神奇女侠，为了海王，为了蝙蝠侠，为了那些已经逝去的超级英雄。您也许无法原谅人类，但至少试着原谅您自己吧。这么多年，您一直没有抛下人类的姓名，是因为您曾经也站在人类的角度，设身处地地生活过。是的，您很生气，可在您的怒火中，您忘了这种感觉，忘了您曾经以为自己是人类，后来以人类的身份生活的感觉。在您的所有超能力中，最强大的不是您无双的神力，不是快过飞机、快过出膛的子弹、甚至快过光的神速，而是您的直觉。明辨是非，是您最大的超能力，而这个力量，来源于您作为人（man的人性啊。您不必为您的2任何选择后悔，因为当危难来临时，您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做。但当您认为’超’（super比’人’（man更重要的那一刻到来时，您不是抛弃了人类，而是抛弃了您的直觉，抛弃了您一如既往让这个世界信赖的判断力。如果您认为，像这样消声觅迹才是对过去的一种救赎，那么我无话可说。可如果您想夺回那种能力，我想说：我们准备好了，所有人。我们没有丧失希望，我们永远盼望着您的归来。
假若您真的要删除我的记忆，那就随便吧。我宁可一忘皆空，也不想失去我最崇拜的超级英雄，不想失去他曾带给过我的希望。”
恩希尔说着，悻悻地看了眼超人，看到他仍然板着脸后，失望地垂下了头，转身离开了。
“再见了，盖洛维先生。”
超人说完，恩希尔就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等他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正站在肯特农场。空气仍然清新而略带着麦田的香气，恩希尔做了个深呼吸，轻轻地，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远在万里之外的超人——他能听到——说：“再见了，超人…”
然后，他才发现，他的记忆没有被删除。
“吉姆，我的老婆孩子在什么地方？”恩希尔低声问。
“在前往海滨城的飞机上，还有两三小时就会着陆。”幽灵说。
“什么？他们要来美国？”
忽然，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恩希尔疼得大叫起来，在痛苦中，他仿佛看到，有无数双锋利的巨爪，正伸向了抱着三个儿子的卡珊德拉！
“不好！”恩希尔强忍着疼，擦干不受控制流出来的眼泪，“小珊和孩子们有危险！我们得…找辆车，去海滨城！”
“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开不了车！”幽灵提醒道。
“快告诉我最近的车在哪！”恩希尔大吼道。
…
两个半小时后，美国，海滨城国际机场…
一身黑衣的卡珊德拉扶了下帽子，看着在前面撒欢跑的三个孩子，黯然地叹了口气，然后强行挤出一个微笑，缓缓地拖着行李跟了上去。很快，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刚到没多久的米尔顿夫妇，还有他们的孩子。
“嘿！达米安！”三兄弟中的老大阿什利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去，拍了下那个矮了自己小半头、小麦色皮肤、长头发、大眼睛的男孩。
“去玩吧，小伙子们。”洛蒂摸了摸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阿什利，微笑着说。
“接你们的车联系你们了吗？”迪恩问道。
“联系了，多谢你的安排。不过，这次我们只是来呆一段时间还是再也不回英国了？”卡珊德拉看着不远处正拿行李箱当碰碰车玩儿的几个男孩，担心地问迪恩。
“我说不好。”迪恩犯难道，“也许很快回去，也许永远不回去，取决于恩希尔那家伙到底什么时候脱罪吧。希望他一切顺利，现在被这家伙搞得我也要成逃犯了——除非我的静置咒到现在还有效。”
“你就放心吧，卡珊德拉。”洛蒂拉着卡珊德拉的手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别想这么多，带着孩子们赶紧走吧。”
“谢谢你们，真的。”卡珊德拉说着，给了洛蒂一个轻轻的拥抱。然后她看到了躲在洛蒂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女孩，“嘿，小美女，你怎么不去和哥哥们玩儿呢？”
“他们太幼稚了，我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洛蒂的女儿娜塔莉闷闷地说。
“男孩子嘛，就这样。”卡珊德拉说着，做了个鬼脸，把洛蒂都逗笑了。一旁的迪恩却没有任何反应，他警惕地四下张望，面向十分难看。
洛蒂察觉到了丈夫的不对劲，急忙拉了拉他的袖子问：“出什么事了？”
“我总觉得有点心慌。”迪恩轻轻摇了摇头说，“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啊…”洛蒂沉下了脸，但这时她看到了一旁正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卡珊德拉和娜塔莉，就强颜欢笑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亲爱的？放轻松，咱们就当是来度假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