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明池内(1 / 2)
金秋十月。
汴京的秋天,是从满城洋溢的菊香正式开始的。
开封人喜菊、养菊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期。
到了唐代,菊花已是开封百姓普遍钟爱的花朵。
宋代的《东京梦华录》中有“禁中与贵家皆早尝菊”、“士庶之家亦市一二株玩尝”的记载,开封人赏菊花、逛菊会、挂菊灯、喝菊酒的习俗,也由此被沿袭下来。
甚至到了后世,菊花已经成为开封的市花。
文人墨客多爱菊,爱的是她的品格,以及秋菊傲霜耐寒、迎寒独放的意象。
黄青也喜欢菊花。
额……
是字面的意思。
只是他现在做的却是“焚琴煮鹤”的事。
还是那个小院,现在这里已经被伯爵夫人定为府内禁地,闲杂人等不准靠近小院半步。
就连府内的几个公子小姐,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也不能进入。
小院中蒸汽缭绕,黄青忙前忙后的身影若隐若现。
黄袁氏静静站在旁边,看着烟雾中的儿子,脑海中甚至出现他腾云驾雾,把自己接到仙家圣地享福的画面。
我儿不愧是神仙下凡。
黄袁氏笑的特别慈祥。
对此,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上天了的黄青,正蹲在锅灶边上,不停调整实验步骤、记录实验数据。
某一刻,蒸馏铜管之中缓缓流出了淡黄色的液体。
成了!
黄青眼中精光直冒。
就连旁边正纠结着是先吃蟠桃还是先喝琼浆玉露的黄袁氏,都被这一幕吸引了过来。
实在是太香了。
随着淡黄色液体的流出,整个小院被一股浓郁到极至的菊花香味所弥漫。
黄袁氏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黄色液体,急声道:“这就是精油?”
她还从未闻到过这般浓郁的花香。
之前黄青跟她说能够提取花瓣中的精华,炼制成精油。
因为有陈抟老祖背书,这话她信了。
但对于真正的精油是个啥,却一直没有具体的概念。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精油,就是把花榨成油!
不枉她安排人到处采集、收购各种花瓣。
黄青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最后的精油,不过到这步,后续提取精油就水到渠成了。”
说到这,他长长舒了口气。
不容易啊!
黄青以前也看到过一些提取精油的资料,明白花瓣经过高温水蒸汽蒸馏,其中的芳香分子会随着水蒸汽挥发而出,再冷凝成现在的油水混合物。
因为油不溶于水,只要把这些混合物静置一段时间,纯净的精油就会和水分成上下两层。
但知易行难。
由于没有专业的工具,比如各种试剂、超声波震荡仪之类的。
他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先将花瓣捣碎,用低浓度的碱水浸泡,至于碱水的浓度,他分别按照比例勾兑了好几种一一实验。
最终确定了0.05%的氢氧化钠水溶液。
然后让人不停的搅拌,成为黄褐色浆状物,最后加热进行水蒸气蒸馏,这才得到了现在的油水混合物。
期间也失败了好几次,由于碱水浓度过高、花瓣太老等因素,就是不出油。
当时,烦躁的黄青终于感觉,科学实验真不是人干的事。
幸好结果是好的,精油总算是被成功的提取出来了。
后续还有其他花瓣以及水果的精油需要实验,在有了现在的实验数据后,黄青相信攻克其他难关应该不是问题。
有了这些精油,就可以加到肥皂之中,把肥皂变成香皂,还可以用它做香水,做花露水,反正用处多多。
……
天高气爽。
正是游玩的好时节。
被毒辣的太阳晒了一整个夏天的勋贵家眷们,终于可以尽情的外出撒欢了。
只见一辆辆或是豪华、或是朴素的马车,排着长队从汴京西南城门顺天门鱼贯而出。
因此门向西直通郑州且与内城上的郑门相对,故又俗称新郑门。
出了新郑门,干道以北就是大名鼎鼎的皇家行宫御苑——金明池。
金明池原是用于水上军事演习的池塘,随着政局的稳定,朝廷对军事演习的需求也逐渐减弱,金明池也就逐渐淡化了军事意义,转变为天子与民同乐的场所。
它的对面就是琼林苑。
大宋的文武也很有意思,私下保持了基本的默契。
勋贵大都首选金明池,文人雅士更喜欢琼林苑。
今天,金明池内将由最近风头正盛的寿山伯大娘子主导举办一场盛大的诗酒、游玩会,这些勋贵家眷都是应邀捧场的。
“哎呦,吴大娘子,我还想着这金秋的第一场局是你组的呢,没成想却让寿山伯府的袁大娘子拔了头筹。你说说这袁大娘子,最近真是出尽了风头啊。”
永昌伯府的吴大娘子带着小儿子梁晗还没落座,就听到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谁呀?一句话得罪两个人,这挑拨离间的水平也太次了吧?还带着一股酸味……
吴大娘子抬头看去,不禁暗暗撇了撇嘴。
对面正是忠勤伯府的大娘子,也不知道她跟寿山伯夫人有什么仇什么怨,每次见到她,都能听到她在给黄袁氏上眼药,两家还是亲戚呢!就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善于交际的吴大娘子虽然心里不屑忠勤伯大娘子的愚蠢,但脸上并没有露出端倪,只是轻笑道:“最近我关心着家里小六的学业,一时间没有兴致操持组局的事,请大娘子见谅。
不过谁组局都是一样的,不都是交际放松的机会嘛。”
见吴大娘子没有跟着自己一起声讨寿山伯夫人,忠勤伯夫人顿时觉得无趣。
在她想来,以前金明池金秋局都是袁大娘子组的,这次被寿山伯夫人抢了先,吴大娘子应该动怒的呀。
而且最近寿山伯夫人在勋贵圈出尽了风头,已经压了吴大娘子一头,对方肯定会跟着自己数落寿山伯夫人的不是。
没想到人家竟这么风轻云淡。
她一脸怨念道:“吴大娘子还真是想得开,我看这以后啊,你就彻底轻松了,组局的事都会由寿山伯大娘子操持的。”
吴大娘子听这话一阵的腻味,她明知道面前的这个蠢妇是在挑拨离间,但被当面这么说出来,自己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
她虽是爽朗的性子,可又有谁不希望永远是人群里的焦点?
吴大娘子勉强笑笑,“有人组局是好事啊,我还省心了呢。以前我每次组局都要劳心费神的,现在就像你说的,轻松多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见吴大娘子跟自己不是一条战线的,忠勤伯夫人又随便说了几句,自去找其他人统一战线了。
吴大娘子盯着忠勤伯夫人离去的背影,见她又拉着其他贵妇编排自家姑嫂的不是,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母亲…”
这时身边的小儿子梁晗坐不住了,扭动着身子道:“我要去那边投壶。”
吴大娘子回过神,转头看向一帮十来岁的少年正聚在一起投壶,其中两个少年郎特别的显眼。
她认出来其中一个是齐国公家的独子齐衡,自小就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另一个是这次宴会发起人寿山伯夫人的幺儿黄青。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观察黄青,发现他的气质真的很独特,初看觉得他拥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这种沉稳她只在一些历经风霜的文官大员身上见过。
再细看又发现他有些放荡不羁骄傲不逊,像一个热血满腔的少年武将。
这让平素自诩慧眼识人的吴大娘子也有些疑惑。
一个人身上的气质怎会如此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