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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早到谈婚论嫁的年龄,郭丁的父母很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儿,但又不肯把他们的观点强加于女儿,女儿的婚事儿,由女儿自己做主。女儿一朵花儿,惹来昔日的老战友,老首长想和他们攀亲结亲家,甚至有迫切的,携公子登门拜访,还有的拿着公子的照片上门提亲。郭丁的父母毕竟是领导干部,思想解放,不能包办,就把所有照片打包寄给女儿,让女儿挑选。照片寄出后,一直没见女儿回信儿。郭丁的父母架不住众好友隔三岔五地来讨结果,又去信催问几次。女儿始终不拿意见。见女儿不长不圆的,老两口心里有些着急。
父母寄来的一沓照片,郭丁见个个长得潇洒帅气,家庭条件一个比一个优越,而且大都是高干子弟,可她一个也没看上,一根筋似地只爱辛欣。有时候她也扪心自问,你爱辛欣吗?你爱他什么呀?他哪些地方值得你着魔似地为他疯狂啊!你爱他那长相?可他那长相只能算不及格;你爱他的家庭条件?可他的家在贫穷落后的农村呀;你爱他的才华?可他又没有突出的政绩。是啊!俺爱他那人品,爱他那才华,爱他那事业心,爱他那没有他不懂的道理,没有他不会的技术,没有能使他为难发愁的事儿……她用排除法在认识辛欣,在剖析辛欣,她为他的才干倾倒折服。在军校学习时期,他辅导她和时顺良岳晨阳无线电收发报,他是那么诚心,那么认真负责;随着他那手腕上下颤动,莫尔斯电码象一曲美妙的旋律悦耳动听。他戴耳机手握电键的姿态,是多么帅气潇洒啊!特别是他那标准地道的英语发音,谙练的英语对话和英语速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有水平,那么惹人喜爱……从那时起,她被他征服,她在心里暗暗地爱着他。
在父母的关心和一再催问下,郭丁终于忍不住回信把她和辛欣的爱告诉父母,并随信寄去辛欣的半身相片。她还在信的结尾处写道:“如果爸妈没意见,女儿准备年底带他去看望二老。”
信发出去后,很长时间不见父母的回信。她心里揣摩,可能父母对她和辛欣的事正在犹豫不决,要不怎会不回信呢?这可不是爸妈的脾气啊!
自从郭丁攻破11密码,她就成了众光棍谈对象处朋友所追求的目标,年轻潇洒的科长、帅气的参谋,一个个都想把比丘特之箭射向她的心窝窝。不管那些求爱者如何变着法一次次向她发起进攻,面对一束束漂亮的玫瑰花,她始终不动心,一一谢绝了。最近,测向处一名副政委看上了她,时不时地找她谈心,请她散步,给她买礼物……
副政委叫吕兴炜,一九六零年参军,入伍前是某大学哲学系的大学生。吕兴炜是湖北孝感人,长得矮胖个儿,黑红的脸膛,微翘的鼻孔,浓而短的眉毛下一双贼溜溜的圆眼睛里透着泼皮之气。根据他的外相,人送绰号“坐地炮”。
“坐地炮”来部队后先在“坦克”手下做管理员。人说“能得不长个儿了”,这话我信。你没见“坐地炮”个儿矮人特猴精,不但脑袋瓜子好使,而且嘴皮子上的功夫也相当了得,特能说,特会说,不管是有理没理,他都能抝出一大堆话来。他属能把活人说死,又能把死人说活,能把死蛤蟆说出尿来的那类。他还有个特点,溜须拍马。像哈巴狗似地摇尾巴结上司,专挠上司的痒处,溜上司的腚沟子,直溜得老实巴交的“坦克”像喝了迷魂汤似的,晕乎转向,找不着堂屋南山,竭力推举他当上协理员(副营职。别看“坐地炮”官阶迈了这一步,协理员和管理员待遇上那可是天壤之别。当上协理员就可以带家属随军,就可以把老婆孩子转为商品粮户口,由组织上给分配工作。“坐地炮”当协理员不久,凭着他的“特长”又晋升为后勤科副科长。
“坐地炮”不懂业务,不会技术,在学校学的哲学专业,在这支部队里又无用武之地,他就发挥自己的长处,一边溜首长的腚沟,一边从政治方面寻找主攻方向,看准某高级首长要求突出政治的主张,搞政治投机,下劲狠学毛著,花费许多时间吃了许多苦,他硬是把主要章节,能倒背如流宣讲精辟。首长说他这是活学活用,立竿见影。他还在所辖单位掀起“一帮一,一对红”活动,成立学习雷锋小组等。在后勤那块可没少让他折腾。到年终,上面行文要求上报政治方面的典型,他竟被当成学习毛著积极分子、活学活用标兵上报受奖励。
业务人员心里最最关心的是技术,是如何侦听到敌台,如何破译密码,如何测到测准敌特方位,如何提高业务技术水平…哪有心思管“坐地炮”在后勤闹腾的事儿。也别说,“一帮一,一对红”,先进者去做后进者的思想工作,不管是真解决了问题,还是装出来作秀,可后进者不闹了,正压床板的上班了,思想上有疙瘩解不开的想通了……不管怎说,学雷锋小组做好事儿,那才是真干!比如帮厨、打扫卫生、掏厕所、垫猪圈…脏活、累活抢着干,毫无怨言。“坐地炮”抓政治算是抓出了成绩,他连年被评为学习毛著积极分子、活学活用标兵。也不知他用什么“重型炮弹”轰塌了某首长的防线,挠到了他那块痒痒肉,竟然点名要提拔重用“坐地炮”。后勤上没位置,竟然把他放在测向处副政委的位置上。弄个不懂业务,不会技术的人来测向处,还放在重要的领导岗位上,薄海怎么想也想不通,他去找梁岘君发牢骚。
“梁局长,给我们配个外行来当副政委,这不是瞎胡闹吗?”
“这是上面定的,也是大气候所致,是没法的事儿,将就着吧。”
“要是这样的话,何必要他当副政委呢,叫他当处长好了,我不干了,让他来干吧。”
“你胡闹个啥!他不懂业务有不懂的好处,省得业务这块乱了套。”
“这也难说,万一他来个以政治压业务咋办?我可不希望我们处成为只会说不会干的政客。再说,睡觉还要睁只眼闭只眼,谨防他捅漏子这也忒累。”
“既然上头这么定了,就先干一段再说吧。关于业务的事儿,他不要过问,千万不能影响了业务工作,这个由我来和他谈。”
薄海见梁岘君也很无奈,他一肚子的火气也只好先忍一忍。
郭丁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坐地炮”见郭丁标致的长相,又有高干的父母,优越的家庭条件做后盾,使他羡慕不已。他认为她是他最最理想的爱人,一旦把她攻下弄到手,不但可以占享她那秀色可餐的美丽,而且还可以利用她的父母飞黄腾达。
“坐地炮”自被提升为副科长后,欣喜若狂,自以为他已是草鸡变凤凰,小泥鳅变成龙,自此以后他就可以处处高人一等了。“可恨中山狼,得志更猖狂”,他要改变以前为自己修订的人生标准,果断地休掉与他相爱多年的大学同学,毕业后留校任教的女友贺红,疯狂地向郭丁发起进攻。
有首绝句单道吕兴炜德行:
无德私心长拍马,攀龙附凤梦黄粱。
灵魂龌龊欺良女,奴色虚荣辱爹娘。
“坐地炮“频频献殷勤,郭丁心里感到阵阵恶心。“坐地炮”面对郭丁的无情拒绝,仍不气馁,时不时地以种种借口找郭丁胡缠。他去找郭丁的时候,认识了早已性成熟的余晓红,在他和余晓红闲聊时,得知余晓红的家庭背景要比郭丁的家庭背景强得多,他就一改郭丁不理他的沮丧,笑嘻嘻地向余晓红套近乎献殷勤。他想,虽说余晓红长相不怎好看,但她有显赫的家庭,有个让局长部长都唯命是从的高干亲戚,倘若能和余晓红媾合,那不是一步登天了吗!到那时,这支部队就得由俺说了算,看谁还敢不听俺的。“坐地炮”像吃足了蜜蜂屎似的,越想越得意。
“坐地炮”与余晓红处朋友,论余晓红的自身条件哪一条都对得住“坐地炮”绰绰有余。余晓红找对象,凭她的自身条件是属老大难行列,高不成低不就,一误再误早错过谈婚论嫁的年龄。正当她为个人的婚姻大事发愁,心里火急火燎之时,吕副政委向她抛来橄榄枝,她心里也很乐意。两个人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一来二往都很主动,似干柴遇烈火,很快便进入热恋,如胶似漆,一不留神,偷吃禁果,他把余晓红的肚皮搞大了。这可如何是好?去医院堕胎吧,那就等于公开了此事儿,以后还咋进步;去地方医院吧,余晓红又不肯。他又一想,肚子大了也好,先来个生米做成熟饭,还怕已入窝的凤凰还能飞了不成。随即,“坐地炮”巧舌如簧,花言巧语,百般地哄骗余晓红,求她把孩子生下。事儿到这一步,余晓红很无奈,就顺从他,两个人商议着写了结婚报告。可是,婚姻是大事啊!余晓红把要结婚的事告诉父母。她的父母见是女儿自己做主选的女婿,又是个副政委,还是学习毛著积极分子,活学活用标兵啥的,也就同意了。结婚报告很快批了下来,俩人忙着准备结婚用品。这时,一个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因此也打破了“坐地炮”的美梦,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坐地炮”在大学读书时处的对象叫贺红。贺红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家庭条件也不错。贺红高挑个儿,白净皮肤,鹅蛋脸儿,柳眉弯月,蛮腰修腿,一双会说话水灵灵的大眼睛特别动人。她在鲁南一个小县城里长大,父亲是一县之长,母亲是县教育局长,她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她还有个比她小两岁的妹妹叫贺玉,大学毕业后在老家县城一中学教书育人。
“坐地炮”在大学和贺红是同学,两个人能发展成恋爱关系,也是“坐地炮”看上她的家庭出身,看上贺红父母头上的乌纱帽。再说了,在那时节,“坐地炮”的思想还没那么复杂,那么市侩。刚开始,贺红面对他疯狂的追求,并没动心,反而认为他这个人能说会道,给人一种华而不实的印象,她拒绝了他的爱。他甜言蜜语地哄女孩子喜欢,又軟缠硬磨,下跪求婚,写血书表爱心,编造谎言说他家住在济南市,父母是高干,以此抬高身价。他得知贺红爱吃奶糖,就隔三岔五地送些高级奶糖给贺红,声称他给父亲打电话,父亲派警卫员买好给寄来的(实则是他去学校附近一高干疗养所的商店凭票买的。一次贺红感冒,发高烧不止,“坐地炮”冒着鹅毛大雪为她买来感冒药,又去市里买来她爱吃的水果,日夜守护在她的身边。终于她被他所感动,同意和他建立恋爱关系。就在俩人将要毕业之际,一天夜里,俩人的关系得到升级,贺红在“坐地炮”甜言蜜语哄骗下失去贞操。毕业后,“坐地炮”选择参军,贺红不愿与他同行留校当名教师。俩人刚分开还彼此思念,频于鸿雁传书,情意绵绵。后来贺红见男友当了协理员,副科长,副政委,心里暗自庆幸找个如意郎君。在她正为他的进步高兴之时,一天,贺红收到“坐地炮”的一封来信,“坐地炮”在信里说他和她没有共同语言,提出结束俩人的爱……
贺红也是有性子的女孩子,哪受这份气。再说,她已为他失去女人那最宝贵最圣洁的东西,现在他要抛弃她,她怎吃下这哑巴亏?她找学校领导请了假,要去部队找负心贼问罪。
贺红下了火车,天已近午,她随便找个小饭店用了午餐。她一路劳累,加之心情不好,面容显得憔悴无艳。她来到了陌生的地方,不知该去哪里找部队,向路人打听,得知去部队的路还很远。她想了想,找到邮局,在王翠姑娘热心帮助下拨通了部队的值班室电话。
部队刚刚开饭,留在值班室值班的小张参谋接到了贺红的电话。小张参谋找到正忙着布置婚房的“坐地炮”,告诉他,一位叫贺红的女同志来部队找他,在镇邮局门口等他接。
“坐地炮”一听贺红两个字,拿工具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两下,脑袋里好像钻进一架飞机似的。他知道来者不善,心里砰砰直跳,眼望着天花板直发呆。心想,如果贺红来部队闹腾起来,不但自己的官儿难保住,而且和余晓红的婚事也会吹灯拔蜡。他思考再三,不想丢掉这已经到手的,来之不易的“东西”和前程,决定说服贺红撒手,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尊严,或是给她些钱都行。但是,他心里有个坚定的想法,无论如何不能让贺红来部队,能做工作即刻打发她回去更好。想到此,他不用小汽车(缩小知情的范围,找辆自行车,谁也没惊动,骑上自行车飞出大院。
“坐地炮”满头大汗地出现在贺红的面前,他这汗一半是骑车走山路累出来的,一半是贺红的到来给吓出来的。他心里虚,可一点儿也没挂在脸上,笑容可掬地哄贺红说,知道她来了,午饭也没顾上吃,就一路赶来了。他领着贺红走出镇,骑车带着贺红一路狂奔,来到一山坡旁停下来。
“坐地炮”望着贺红说:
“红,咱先谈谈好吗?”说着,他支住自行车。
“还谈什么,你占俺的便宜,就想把俺甩了,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还有一点儿道德吗?”
“唉!红啊!咱两个脾气不和,勉强在一起,以后也没幸福,何必呢!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你将来的幸福着想,是在为你好啊!”
“去你的吧!你为谁着想,为谁好啊!你是为你自己着想,为你自己好。我问你,你知道咱脾气不和,你早干么去了?当时不是你死皮赖脸地苦苦哀求我,给我下跪求我,我这才答应你。谁知你是个大骗子,是个陈世美。”
“我发誓,我要不是为你好,叫我天诛地灭。你没想想,将来咱两个两地生活,多不方便啊!再说了,凭你那条件,何愁找不到更好的。”
“小吕兴炜,我来可不是听你胡诌的。我找什么样的,你管不着。告诉你,我来就是要揭穿你这个大骗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