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 / 2)
梁岘君带着八十三名学员坐上二三一次列车,火车疾驰两天两夜,终于在一个山坳里的末等小车站停了下来。学员们按要求,陆续下了车。
火车到站的时间在深夜。学员们下车后见近处远处都没灯火光亮,四周黢黑一片,只有挂在半空中的玄月和繁星向人们眨着不知疲倦的眼睛。车站后的一座山峰夜幕下朦胧的轮廓显得特别高大,一块突起的巨石,在星光与黑暗的衬托下,好像个张牙舞爪的夜游神,怪瘆人的。
车站坐东朝西依山而建。月台中央电线杆上唯一的一盏汞灯在夜幕里发出暗淡的光亮。夜,太深黑,汞灯发出的光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只赶跑几平方米大的一块黑暗。夜间的灯光传得特别远,惹来一群群蛾子和不知名的小虫儿围着它舞蹈。在窄窄的月台旁有一排低矮的房子,从一间半掩着房门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亮。说车站小,它小得可怜,除建筑面积小,工作人员少,设施少外,还只有三股岔道,在其中一股岔道上还停着几节闷罐子车皮。站内的路不是水泥路,也不是柏油路,而是天然混成的砂浆石路,不但路面凸凹不平,而且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沙石粒,人走在上面怪硌脚的。
学员全下了车,然后在一个高个儿军官的指挥下成两路纵队,由人带领着往下坡走大约四五十米,来到两辆大轿车和一辆上了篷布的卡车旁停下。一个三十多岁,胖高个子,圆脸堂,绰号叫“坦克”的男军人,就是一直对学员发号施令的那个人,站在队列前训话。
“同志们!我代表某某部队的全体官兵热烈欢迎新战友的到来(掌声。同志们,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某某部队中的一分子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是xx小镇,这里离部队驻地还有一段距离,(不愧是机密部队的人,把距离说得那么含糊不清,让人无法琢磨。队列里不知是谁小声说道。下面,我们要乘车去营地,我要求大家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按顺序上车。在乘车途中不准说话,不准拉开车窗上的帘布,没有命令不准随便上下车。大家都不是新兵了,应知道部队的纪律,希望各位战友自觉地严格遵守。都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现在开始上车。第一排听口令,立正!向右转,目标正前方左起第一辆车,齐步走!……”
“坦克”就是“坦克”,讲话充满阳刚之气,嗓门像坦克车的发动机似的——嘟嘟响,铿锵有力,
在“坦克”的指挥下,学员陆续上了车。“坦克”最后一个上车,他一头钻进第一辆大轿车里,随即,汽车就启动了,一辆跟着一辆驶上山道。
梁岘君不坐大轿车。下火车后,她带着王丽艳坐进特意来接她的上海牌小轿车里先走了。
学员上车后才发现每辆车里都有一名老同志押车。有好奇的,伸手摸了摸那把人们的视线与外界完全隔绝的车窗帘布。嗨!软绵绵的,原来是拿昂贵的平绒布做成的。车窗帘是用黑红两层布做的。这种窗帘,不管外界的光线有多强,休想透过来一丝光亮。这车窗帘,不但车内的人看不见外面的世界,而且车外的人也窥探不到车内的情况。这种窗帘是某某研究所从保密的角度,专为保密机关研制的保密防空窗帘,分为普通型和防原子型。
汽车在山道上颠簸盘旋而行,时速不是很快。车内,大家看不到外面的世界,除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外,车内车外非常寂静。此刻,许多学员转了方向,还有几个晕车了。学员耳听着汽车马达的轰鸣,一个挨一个像沙丁鱼罐头似的。他们随着汽车忽上忽下,左转右旋地颠簸晃荡,一颗颗心悬起落下,惶恐不安。此刻,看不见摸不到,他们只能凭感觉,知道汽车是在盘山道上行驶。这让人不由得由盘山道联想到悬崖峭壁,深山峡谷……想着想着不觉吓得心脏突突一阵猛跳。一位学员实在受不住压抑的气氛和颠簸,挨辛欣而坐的一位仁兄晕车了,哇的一声,发酵的食物混合着胃液喷出,车内一片狼藉,气味难闻。有人嚷着要求开一下车窗换换空气,却被押车的老同志严厉地拒绝了。
汽车在山道上行驶半个多小时,仿佛路平坦了许多,不像先前那么颠簸了。可好景不长,在平坦的路上行驶大约二十来分钟,汽车又在高低不平的下坡路上颠簸(从汽车前低后高的情况断定。大约又走半小时的光景,感觉路况又平了。终于,三辆汽车相继停了下来。车停了,没有命令,谁也不敢妄动,静静地在车里候着。
“各个车上的老同志注意了!现在指挥你的人下车。”这是“坦克”的声音。
这时,只听押车的老同志说:“同志们!大家下车时不要拥挤慌乱,拿好自己的东西,从前排开始,一个跟着一个下车,下车后不要乱走动,成两排横队站好。”
大家陆续下了车,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在一个大院里,三辆汽车并排停在大操场上。时间已至下半夜,夜阑更深,四周灯火阑珊,一条条不宽的马路,延伸开去,盏盏路灯,好像是忠于职守的哨兵,屹立在那里。在操场的右边,一座楼房前还有个大花坛,夜幕里依稀可见花坛里种着许多植物,像是啥花儿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