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私心(1 / 2)
鄱阳伤兵多,又是自襄阳启程最早的一支。四艘战船运送,也来了从武胜关轮换下来帮忙的淮西军。他们操着淮西官话,扶着、背着、抬着,将四船伤兵近千人安置在了码头一侧。鄱阳何兵司带着胥吏们挨着个地验明身份,那场面,怕是要忙几日。
周有礼去打探了一番,后边来的船,是顾县的,他们饶县的还得等。回来时告诉赵平安,“袁州军接了武胜关,饶州军接了平靖关,洪州军接了九里关,吉州军直接去了襄阳。就他娘咱江州军,拉到南阳去挡马蹄子,装扮成一只箭靶子,为沛郡王的淮西主力堵腚沟子!这仗打了一年,怎是越打越回去了?你说河北的贼军,这兵多将广,锋芒毕露的,怎就不接着打潼关?调头就往江南窜,灭了徐州,打了沛郡王老家郑州,还不嫌够!难到他们这当真是要打过江来不成?”
赵平安揣着手看鄱阳的伤兵正在那摔碗摔盆子,骂人骂娘,混乱至极。转头看林二郎有些被骂得遭不住,带着人坐着车跑了。不由轻哼一声,道:“潼关有什么打的,打了潼关拿了长安又怎样?惹急了,河陇魏王连吐蕃国都逻些都不要了,大军东移还不够他康小六喝一壶?而且淮西不灭,洛阳迟早要被沛郡王打下来。洛阳一堵,贼军在潼关内进退失据,就又是一个安禄山。”
周有礼一愣,“安禄山?是何人?”
赵平安察觉失言,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戏本子里的贼首,就咱里年关边演过几回,兄台不知也不怪,不重要。我的意思是说,贼军南下,掐了运河,江淮、金陵米粮绸绢就断了。这大唐天下,唯益、扬二州和金陵府可供全国全军米粮财赋。拿了徐州,朝廷等同断了一臂,再逼近江南,大唐半壁江山就姓康了。有了米粮钱财,他康小六就不用怕。朝廷让沛郡王不计伤亡猛攻洛阳防线,无非就是拖时间,拖到河陇大军拿了逻些,回师长安兵出潼关救场。康陆何尝又不是在拖时间,拖他个三年五载,拖得淮西军和江南各道各州都疲了,拖到消化了江淮人口,那时怕便是河陇军到了,也是麻爪地不行!”
赵平安与周有礼原本就这一面之缘,吹起牛来便有些放飞自我。这些大是大非,战场大局,他心里自然有一张地图,比起周有礼这般一县小吏而言,说的也自然是他听不懂,又觉得高大上的东西。
周有礼静静地听,一时竟是找不着破绽,心里暗自猜测,此僚年纪轻轻,竟也懂得大势。想来在顾县,是受了卢玄卢之妙的重用和教诲,眼界比旁人自然要更加开阔,心中便更加羡慕。
于是嘴里“啧”一声,故作附和:“赵兵司所言极是啊。”
赵平安便笑了起来,周有礼也跟着笑。
在一阵阵唉声叹气中,两个活宝扎眼地不行。
赵平安瞧见鄱阳的伤兵也注意了过来,几个瘸了腿的新丁见这二人谈笑风生,显然已是愤怒不已。若不是碍于行动不便,便就可能上前要揪着他们打。赵平安连忙拉了一把周有礼,呶了呶嘴,“吃了吗?”
“尚未!”
“走,此地不宜久留,先去外边寻个馆子垫垫肚子。”
周有礼自是应承,二人出了码头,就在左近一间茶点摊上要了茶水糕点,坐下还未动手,便听身后有人。赵平安扭头一看,却是王盘带着一个姿色上佳的女子,身边跟着袁船头几个老伙计,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怎地?熟人啊?”周有礼的眼睛毒辣,一眼便知这是赵平安的相识,便道:“一起啊!这顿我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