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一（1 / 1）

壹

天气阴沉，浓的化不开的铅灰色水雾笼罩在海面上。

三艘巨大的海船呈品字型钻出了浓雾，头船率先降下了一张漆黑的帆布底子上画着腥红色鬼头徽的巨帆，抛锚停了下来。后两艘也稳稳地以拱卫之势抛锚在它的两侧。头船的船头上钉满了无数两三尺余、厚及三寸的包铜铸铁块，这些铸铁块形状各异，密密麻麻的，相互勾连交错着组合在一起，远远看去，船头被它装饰成了一个狰狞的大张着口的鬼头造型。鬼头巨口中吐出一柄四五丈高、脊厚三尺有余的巨刃，那是用来在极北的海域航行时破冰用的，整艘船透着瘆人的阴邪鬼气。

甲板上站着一位独眼的光头，他的独眼也没有像其他独眼人一样用布带遮起来，裸露着那个深深的黑洞在脸上，显得极为瘆人，他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穿一条粗厚的黑麻布小脚阔腿裤，腰间有次序地挂着七八柄长短弯直各异的刀，上身穿一件用不知名海兽骨头拼制串连成的马甲，由裸露在兽骨马甲外的脖子往上，一直沿伸过整个头顶又下沿了大半张脸的地方纹着一个写满古怪文字的罗盘，光头仅剩的独眼里碧绿的瞳孔透着骇人的凶光。

站了好久，直到海船完全停止下来，独眼光头才抬起粗壮的胳膊指了指船头正对的前方，一海里外就是海岸线了，一座花岗岩建造的白色灯塔屹立在岸边的礁石上，他问身后紧跟着的一位獐头鼠目瘦骨嶙峋的汉子道：“夜鹰，这里就是盛产风眠蚁的靖北港？”

那被叫做夜鹰的鼠目汉子恭敬回答道：“是，尊敬的鬼狐船长。”

“我弟弟就是被这里的捕蚁人杀的？”独眼光头眺望灯塔后隐约可见的那座一眼便能望完的小镇子，极为不信地问。

“是，船长，他们之中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的箭术极为了得，那次杀人的其实只有她一个人。”

“是她吗？”

顺着鬼狐手指的方向，夜鹰才看见灯塔下一个小小的人影，夜鹰本是因为视力好才得的这个外号，现在要独眼光头指示才能发现灯塔下的人，这更加叫他对独眼光头的首领鬼狐心存敬畏。夜鹰仔细瞅去，塔下那个人影穿一件白熊皮制成的大氅，人影有些模糊，但能从她蓬松的皮氅下露出的手中提着的那张长弓，以及被海风吹起的一头发着幽蓝色泽的长发确定是那个射手。她的长发在空中姿意飞舞着，夜鹰看不清她的眼睛，但他不会忘了她有着极度冷静的、不应该属于一个十六七岁小孩该有的眼神。

他点头，肯定地说道：“是她！”

鬼狐冷哼了一声，桀桀怪笑道：“我鬼狐的亲弟弟，七海之上能杀死他的人若不算七海家的人，一巴掌就数过来了，他还带着十八名精锐下属就在这么一个小镇子上，被一个小女娃娃就给杀了？而整队人马就活了你一个回来？夜鹰，我怎么想，你都像是勾结了杀人者的叛徒，你怎么能证明你的清白？”

夜鹰吓的两条腿直颤抖，讨好般回答，道：“船长，我要是叛徒怎么还有胆量来见你呀！这个女娃娃的箭好像会转弯一样，你可千万不敢小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