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5 提前的年夜饭（2 / 2）
倒不如说，若一直在李家生活，她平日里八成就是这幅傲慢的样子。
“嗯我听说玛丽啊、不，我听说胡玉儿伤的很重，想要来看看她”
阿琳低着头，愧疚表于形色，更不敢正视面前的这李家大小姐一眼。毕竟阿琳第一次见到雪雁，就是在上华琉璃林，当日她穿着一袭华服，端坐北侧，那气质和容貌足以让任何女孩自惭形秽，更别说如今的阿琳还理亏。
“看看她？哦、行。现在看见了吧，那可以请回了吗？我们李家不接待番邦蛮夷。”
“我”
“怎么？好像很委屈似得，难道她伤成这样不是你们造成的？”
见事情已经超出了控制范围，王尧也赶忙站起身，拉住雪雁的手说道。
“别这样，雪雁，你有些失控了。”
“放开我！”
“雪雁，你冷静点！来、咱们到别的屋慢慢聊。”
王尧少见地表现出了强硬的态度，任凭雪雁怎么反抗都不松手；这两人离去后，小白也冲着阿琳一笑，说道。
“那我就也不打扰啦~”
说罢，便蹦蹦跳跳地走出了房间，去看另一出热闹了。
终于获得了跟胡玉儿见面的权利，阿琳松了口气，但旋即又紧张了起来。她将手放在胸口，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走了进去绕过屏风，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胡玉儿。
“玛丽娜啊、这里是不是叫你胡玉儿更好些？”
站在一定距离外，看着一言不发的胡玉儿，阿琳问道。
刚才虽说被李雪雁拦在门外，但那距离、胡玉儿是可以听到的。如果说胡玉儿真的想见阿琳，那她大可自己开口。换言之，她现在恐怕不怎么想见这个老朋友。
“诶？这问题，还真不像你呢。哪个都无所谓，叫你习惯的就好。”
看着窗户的方向，胡玉儿说到。
阿琳也表情复杂地走上前，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坐在了床边，开口道。
“你还好吗？”
“干什么嘛，弄的一副我快死了的样子。这点小伤而已，当初在学校跟你打的时候，比这更严重的情况不也有过一两次吗？”
阿琳想开口，但却被胡玉儿的笑声打断了。她长舒一口气，有些复杂地说到。
“你这家伙，怎么也变得害羞起来了。说什么是我的‘老同学’，直接说是朋友不更好吗？还是说，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
“没那回事！”
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阿琳突然抬起头，矢口否认到。
但转而，她又变回了刚才那副弱势的表情；那一副委屈的模样，跟她高挑的身材着实有些不符，但这份突兀却又使其倍显可爱。
“但是怎么说呢，一般来说如果是朋友的话，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吧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大言不惭地说是你的朋友。”
“在小剑桥的时光，是我的宝藏。哪怕我胡玉儿下山以来，一路走过这么多地方，在那里生活的记忆对于我来说依旧是最美好的几段之一。”
不再背对着阿琳，但也没敢看她，胡玉儿望着天花板继续自述道。
“老实说，我当初刚见到你这家伙的时候，真的讨厌极了。自大、傲慢，仗着一身突然获得的能力，收获了无数崇拜。要知道，遇见你的时候我已经修了一千三百年了，但还是很难正面赢过十七岁的你。哈哈虽然知道实力这东西跟岁数其实并无太大关系，但再怎么说，十七岁也太夸张了。”
顿了一下，胡玉儿继续说道。
“不过后来我发现对你的厌恶，也许是我的嫉妒心在作怪。你真的在很好地去使用自己那份力量，将它用在最正确的地方，哪怕有时会因为自己的稚嫩而无法看到远处的东西、好心办了坏事。但毫无疑问，你是真正在履行圣女职责的人，是对着一座金山也能面不改色、不中饱私囊的人。当时霍夫曼老师的课，你为了保护龙蛋选择了留在洞穴里，放弃了自己的学分。我也是那时开始对你有所改观，后来才会偷偷调换分宿舍时的抽签道具。”
叹了口气，胡玉儿又看了看自己，少见地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
“阿琳，你真的是一个正直的人，比我见到的所有人都要正直。与你相比，我的功利主义显得十分肮脏，当时是现在也是。明明跟你约好要好好地打一场，但还是放出假消息诱骗你临时变阵。我知道你的秉性，所以那个作战才能成功。因为正面与你对垒，我真的没什么信心但都做到了那个地步，我还是赢得这么惨，真是有些无地自容。”
看着自己挂着吊瓶的那只手，胡玉儿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懦弱起来。
“我就是这么一个卑鄙的人，抱歉。也许现在再说有些晚了，但之前在琉璃林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也很抱歉哈哈阿拉斯密预言的没错，普通人要是被这么对待，肯定早就翻脸了吧。阿琳你脾气实在太好了，哪怕像我这样的家伙也愿意宽容以待，甚至先一步来看望我刚才你在门口的时候，我真的想说些什么；但是你也知道的，我虽然看上去很有主见，但到了这种时候反倒成了个胆小鬼。我也不知道该见你、还是不该见你，我没什么勇气，所以将一切发展都交给别人去定夺了。真的很抱歉”
这时，阿琳才发现胡玉儿似乎哭了，哭的很突然；仿佛连日以来的压力和担忧都在此刻爆发了一般。
“对不起，阿琳。按说这种时候我根本没资格哭的，明明嘴上说着‘不想跟你反目成仇’，但却用最卑鄙的方法在做事。明明你一直在保持着克制，我却无所不用其极。明明你是输了比赛、回到伦敦要承担更多责任的那方，你却那么坚强；而我得了便宜，却还在这时候想用眼泪去博得原谅。真的对不起，我”
“别这么说，玛丽娜。人总会有一两次这样的时候，我也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坚强的，只是有些迟钝罢了。”
握住胡玉儿的手，阿琳的表情明显比来的时候舒展很多了。她确认了对方的心思后，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不论如何，一切都结束了，你等到了你要等的人，我们也没有反目。我们挺过阿拉斯密的预言了，对吗？”
被这气氛感染，平时相对木讷的阿琳也不禁眼眶有泪。
而胡玉儿更是被这么一点，瞬间感到海阔天空。两人关系如旧，今后她也将辞去上华的一切职务，淡出权利中心，再无与阿琳发生冲突的可能。
换言之，阿拉斯密的预言落空了！
“阿琳，我”
两人喜极而泣，像是做到了什么一样抱头痛哭。作为两个巨大势力的代表，维持这份友谊本就十分困难，如今胡玉儿成功退居二线，也宣布着这一危机随之接触。
当年毕业后由于立场问题，不论是胡玉儿还是阿琳都在有意地减少与对方的联系，而从今往后这两个人也终于能像正常的朋友那般，去联络对方了。
“所以说，雪雁你误会啦，这背后肯定是很复杂的嘛。如果那个骑士小姐真的有恶意，又何必多此一举来看小玉呢”
片刻后，房门外面被王尧做通了思想工作的李雪雁也摆着一张难看的脸，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但却还不太想认错的感觉。毕竟当日鸟哥被伤，她都会那么激动；如今胡玉儿伤成这样，她肯定不会给阿琳好脸色。
当然，王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功夫也不是盖的，就在小玉阿琳俩姐妹叙旧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他就说服了一向任性的雪雁，让她回来化解误会。
“那个维罗妮卡小姐，不好意思。刚才那般敌意是我不好。仔细想来你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让那狐狸受伤也非你本意。”
“哪里哪里，我才是，突然造访十分抱歉。李大小姐您愿意让我进来，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
摸了摸眼泪，阿琳稳定住了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然后继续说道。
“那么诸位，我就不打扰了，嗯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诶、等等！”
在其离开之际，雪雁突然说到。
“作为我刚才出言不逊的赔罪，留下来住两天吧。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大家一起吃饭，图个吉利。”
“十分感谢您的邀请，但是我们的飞机就在凌晨，恐怕留不到明天了。”
阿琳面露难色，婉拒道。
能看得出来她是想要留下来吃顿饭的，可惜时间并不允许。
然而，这里是上华，是李雪雁的主场。一听这话她哪能坐得住，端着下巴思量了片刻，把阿琳往椅子上一按，然后掏出手机到门外讲了起来。
“喂、龚叔吗？嗯，对、是我。你在上华吗？啊、那太好了！”
待电话对面的男人说明情况后，李雪雁继续吩咐道。
“把厨子们今天都请过来吧，要最地道的那几个师傅！别管他们今天给谁家做饭了，全都请过来！报酬方面我会管够的，实在不行你就从李泽天的账户上划，他要敢问你就说‘是你姐用的’！嗯、对，就今晚，要快。就在府内摆席吧，锦泽园那边就行，离长辈们的居所远点，我们也放得开。”
挂掉电话，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李雪雁回屋宣布道。
“既然维罗妮卡小姐明天就走，那不妨咱们今晚一起吃个年夜饭吧。反正到了年三十，也得见一群认得不认得的叔叔伯伯，不如今天来的自在。”
◇
入夜，李家锦泽园。
一张大圆桌上摆着各色珍馐，四大菜系八位名厨，里里外外忙活了几个小时做出来的佳品，可谓是琳琅满目。
如果说今天最开心的是谁，那必然是小白。作为一个单纯的美食爱好者，简称吃货，她的眼睛从进屋后就开始冒光，哪怕已经感到撑了、也恨不得自己赶快消化完再吃下一顿。
李雪雁用钞票砸出来的菜品，是真的很好吃！
再看作为东道主的雪雁，虽然平日里一副宅女扮相，可到了正式的场合却是有模有样；不止稳坐那主人的席位，可以与阿琳这位来宾谈笑自如，还能自然地抽空去介绍些名贵菜品的做法和由来，让大家吃的更有滋味。
当然，她自己的嘴也没闲着，优雅而不失速度的消灭着眼前的饭菜，还不时在桌下用小脚去踢王尧。
至于为什么，那就得说到王尧在这顿饭上的表现了。
他跟阿琳挨着，这两个本来没什么关系的人，凭着常年被胡玉儿欺负的怨念，形成了一种跨越时空地域的共鸣，再加上不打不相识，聊得有滋有味。王尧对于阿琳和胡玉儿在学院时期的冒险故事颇感兴趣，阿琳也很爱听自己这位旧友最近又干了什么蠢事。
自然，这般情形下，哪怕王尧没有那个意思，雪雁也多少有些吃醋。毕竟阿琳虽不及她，却也是个标志的美人，再加上那运动型的身材比起雪雁那种大家闺秀的东方美感，在别的赛道上也颇有几分竞争力，也怪不得这位李家大小姐隔个几分钟就在桌下踢王尧一脚，暗示他不要得意忘形。
而最后，再看将这些人联系起来的胡玉儿。她在几小时前从昏迷中回复过来，几小时后便已经可以下地了。不得不说，那盘龙节果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恢复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在今天这顿席上，她的话意外地少，却一直挂着一脸满足的笑容。
大家聊得很投机，一顿饭吃到了晚上十二点，阿琳恐怕赶不上飞机，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准备离开。众人送她到了大门口，想约明年有机会再来。
“没问题吗，你这个路痴骑士知不知道怎么去机场啊？”
胡玉儿开玩笑般地说道。
“别把我当傻瓜好吗，我难道就不会打车吗？”
阿琳认真地抱怨道。
毕竟，小剑桥时期的她的确因为不认路闹出过许多笑话。
告别了妖怪办众人，阿琳也因为解开了心结，不由得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独自走在被大雪覆盖的街道上，她的表情却一直是暖暖的。哪怕这次回英国后免不了一系列的问责，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没有那么头疼了。
干脆自己也像玛丽娜一样，借着这个机会辞去作为圣女的职务，去旅行吧——阿琳如此思量到。
拦下一辆车，说了目的地后，她便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去回忆刚才的美好。那司机也笑了笑，重复了一边目的地后，踩下油门。
“上华国际机场是吗？好的，马上送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