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纠葛(1 / 2)
西门花落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故的小孩子了,她当然不是真的那么需要他的保护,她看到谢剑回的鲜血淋漓之时,表面上波澜不惊,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关心。
她还如往常一样找他,像小时候一样给他带东西,只不过带的是最好的金创药,还有从千杀毒老夫妇那里偷来的人参,水不扬波的为他治伤,同时在参汤里还放了一些能让他喝下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三天的迷药。
也就是谢剑回睡着的三天,西门花落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师哥,撒泼打滚、连哭带闹的央求师哥一定要主持公道。
师哥禁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只好偷偷和她跑了出去再次到了刀削面馆。
就像是刀削面馆的面不那么好吃一样,西门花落的师哥也不像是表面那么吊儿郎当,这位师哥一到地方便已经看到了不少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他当机立断将西门花落抄手便扔出面馆,然后拼命般击毙了刀削面馆十几个看似一脸无害、出手却极为迅捷凶狠的小伙计,而他则和掌柜的拼到几乎力竭而死时,掌柜的忽然像是接到了什么无声的命令般,一改杀气腾腾而是满脸冰霜,趁他不备用只不过比他将西门花落扔出面馆稍微粗暴一点点的力气也将他击飞扔出了面馆。
他当时便带着一串飞溅的血花昏死了过去,事后觉得简直幸运的像是踩了上百泡狗屎般一样,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很久之后才听说他是被秦离渊带回谷中的,虽然没有刨根问底的去询问,但大概也猜到了为何他能活着回去。
当然他为此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伤愈后,他大骂西门花落吃了疯狗的肉发了疯,才会要让他去庞连通的地界闹事,愤恨的不是他差点命丧刀削面馆,而是这一闹,就闹出了其后庞门与五行教再未停歇的刀光剑影与黄沙飞血,仿佛打开了一道堤坝的缺口,迎来了浩渺无边的洪水蔓延肆虐,无人再可阻拦。
他醒来时便预见了这样的以后,所以他心情复杂的等着教主发落。
西门鸡鸣对这件事好似并未放在心上,但却将大小姐赶出了噬魂谷——总要有人要为此承担责任,而这个人只能是西门花落,即使她是他的女儿。
至于他的这位师哥,西门鸡鸣并未怪罪于他,等他伤愈后反而让他当了五行护法之首,赐号——青龙。
西门花落被赶出噬魂谷之前,西门鸡鸣难得的和她多说了几句话,比如刀削面馆是什么地方,比如掌管刀削面馆的是什么人,和她是什么关系。
西门花落五味杂陈的离开了噬魂谷,离开了家。
谢剑回问过她,但她没有说,只是简单的说自己惹恼了父亲就被赶了出来,师哥青龙虽然嘴上不干净,但无疑记挂着西门花落,一句“疯婆子”倒是未让西门花落恼羞成怒,只不过让谢剑回听后起了无名之火,二人当时便出了手,交手后发现二人武功好似同出一脉,但明明却都互不相识,在将信将疑和西门花落的阻拦下,二人扔下几句男人的狠话扬长而去。
从此后这三人的牵扯也如庞门与五行教的恩怨般再难斩断。
西门花落难以开口解释其中的复杂,谢剑回也没再问他睡着期间发生了什么,然而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并未就此烟消云散,就在窗间过马、鸟飞兔走间多多少少流入了各自的耳目,然后在不动声色的迁思回虑中大概了然于心,但谁都默契的闭口不言,好似不曾经历,好似早已忘却。
正如相思泉边那块石碑上的诗:西风黄沙斜影去,渐行渐远渐无声。
不觉之间,谢剑回已经走到了老马父子的那家小破店,在黑灯瞎火的凄迷中多了几分颓败,人们说,房子像玉一样,也是需要养的,有了人便有了生气,人离开了,房子便也没了烟火气,没了支撑。
他蓦然想起了与巴川的第一次见面和颇有意味的对话,还有他们三人喝酒吃肉的夜晚,然而仅仅几个月,却有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沧桑和迷离。
回想之间,谢剑回已经走上了二楼,到了巴川住的那间客房里,然后习惯性的坐在每次来坐的窗口上,看着天上挂着的那轮有些凄迷的弯月,不停地回忆这多年来的春露秋霜,然后好似顺理成章又难以抗拒的回溯自己的身世和白日来的石破天惊,他想将那封信再看一遍,手刚抬起,才想到,信已经随风而去,然后,不觉竟流出了泪,一滴落下,随后便如决堤之水汩汩而下。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伤心客说过的话:你我皆是天涯上的浪子行人……终归回望时,便如西楼醉看冷月光,一寸酒醒一寸伤。
虽然他没醉。
他觉得幸运,幸亏没醉。
他忽然明白,伤心客说的是怎样悲戚忧郁的场景,难得求醉,却无奈终要酒醒,每多醒一点,便也会多想起平生几分,若不是如此,世间又怎会有那般多的苦苦求醉之人呢。
夜风轻柔,沙丘在晦暗的月光下缓缓移动变换着伏线,耳际的风声让夜不那么安静的可怕。
青鸦远远看着谢剑回在小窗之上,阴晦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泛出他的泪痕黯淡的光,他便停了下来坐在沙中,他不知道谢剑回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虽有些惊讶却无暇去想很多,他只是觉得很疲惫,习惯性的要回到这个仿佛是他的家一样的小破店,却看到了仿佛比他更加形销骨立的谢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