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1 / 2）

是夜，镇中学的宿舍楼中，一个男孩从梦中惊醒，满头是汗的他先是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床上喘着大气，心慌的感觉在胸口停留许久。躺在床上的他本来不自觉地想一个挺身坐在床板之上，但是他的刚刚惊醒的大脑将这个将要进行的动作强行压制下来。

镇中学的校区比较老旧，很多设施都有着和他一样大的年纪。老旧的铁架床只要是在上面的人稍微挪动一下就会发出吱呀刺耳的噪声，他并不想打搅到那些正在熟睡的同学。

一开始就打开的寝室大门传来穿堂的风，轻轻拂过男孩满是汗水的脸，男孩用自己的两只手缓缓地提起被子，将自己的双腿露在外面，凉意自来。

总感觉外面发生些什么的男孩稍微转动自己的脑袋，将自己的眼睛朝向寝室里的窗户，但是透过满是灰尘附着的透明玻璃只看见外面纯净的夜空和宿舍外面一棵树的枝干以及枝干上悬挂着一轮皎月。

不知时分，但求清凉。

盯着外面清冷的景象，时间在呼吸间流逝，让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男孩慢慢地冷静下来。

温度逐步下降，本来吓出的汗水被被褥和床单慢慢吸噬。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温度恢复到正常状态的他将自己再次蒙进被窝之中，再一次沉入了睡眠之中。

第二天，整栋寝室楼发生动静的时间很早，大概在五点半左右的时候就开始躁动起来了，清脆的不锈钢脸盆的撞击以及按捺不住激动的下楼声没有保留地释放出来。

这是因为今天正好是星期五，而且明天正值清明节放假。在放假的这一天，学生们总是能够早早地起床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然后将其带到教学楼附近或者教室里放好，等着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就立马拿起行李踏上回家的路程。

外面的天微微的亮，似乎是老天爷还没有从冬天里彻底醒来，一天的课程就这样在晃晃悠悠之中开始了，而且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最后一节课。

男孩就坐在窗户旁边的座位之上，时不时看向窗户外面明媚的太阳之下的校园风光，连下课都没有怎么移动过，看了一会就似乎是沉浸其中，直到被老师提醒才回过神来。

站在台上的老师没有用较重的语气直接去批评他，而是在讲课的时候在教室里绕着圈走动，在绕到商玉旁边的时候用手轻轻拍打商玉的脑袋。

知道自己走神的商玉回过神来，看着老师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睛还盯着自己，嘴里讲着课程的内容，不好意思的他沉下自己的脑袋盯着书本不再抬起自己的头。

男孩的名字叫做商玉。

“君子如玉，温润而泽”，其源头来自《诗经·国风》中“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来自他已经不在世的父母。

作为高三的学生，今年已经18岁，因为在一次泥石流之中受伤导致商玉的大脑受到损伤，其后果是商玉集中精神比正常的人更容易出现走神的现象，无法集中注意力。

而且在那次自然灾害之后他被医生判定为抑郁症，其病的原因是发生在商玉身上的那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

这场重大灾难带走了商玉的父母以及绝大部分是亲戚的同村乡亲，而作为全村唯一存活下来的幸存者，毁灭一切的泥石流让这个还年仅8岁的孩子在接下来的十年时间里持续不断的受到噩梦的侵扰。

长期的噩梦侵扰之下，商玉的精神状态极其差劲，早在高一尚未分班的时候，商玉高一的班主任就发现这件事情，在商玉高二分班的时候还特地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他的现今的班主任。

知道情况的老师们都很同情这位学生，在给予帮助的基础上都希望他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改变当前的存在的问题。

但是事实上刚刚商玉并没有进入熟悉的走神状态，而是在思考昨天晚上自己的噩梦所发生的变化，那是他十年噩梦生涯经历里第一次出现变化。

商玉原先的噩梦从内容上来讲很简单，就是十年前他亲眼目睹的泥石流，从来没有改变过，就这样整整纠缠了他十年的夜晚。

他记得那天本是一个晴空碧日的中午。

坐在床上看着电视的商玉察觉到外面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没过多久之后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从未见过的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商玉房间的玻璃之上，响起劈里啪啦的声响，那声音似乎想要穿透了一切。

商玉趴在窗户上看着雨滴的落与流，冰冷从玻璃上传递到自己的身体上，这样的温度在这南方小镇可以说是许久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