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贫贱自古然(2 / 2)
犁地首先便要牛,少年娃如今,怕是正赶路回主人家,因此倒显得赶得紧。
天都欲黑了,几个少年还在赶路,避寒歇息的意思,都还不见有。
“真吵!那些杂鸟,也真是好笑。庸质不堪,听见钟声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以为能飞上枝头,野鸡变凤凰!”仙人洗尘听见远处传来的鸟叫声,很是不屑,语气轻蔑道。
那还细微的声音,俗世凡夫自然听不见,但仙人自然有所不同,是能够听见的。
远远地朝牛归去的方向远望,也不见有田地。
前方应该没有大户人家,也不知少年娃牵牛,欲要去哪里?
那北方天成山的第一响钟声,虽然离牛群、少年,都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但那声音实在还太远,牛群里的少年,实在不能听到。
“莫非那钟要坏了?还远未到。”仙人洗尘又自说自话。
仙人怀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钟要坏时,的确声音有缺,自然很难传远。
钟声实在还是很慢,还未来到。
如今钟声,还在极远的地方。
但天成仙钟还未坏,那些途中的那些高山、那些大河,哪里能阻止天成山的钟声?
那钟声,正在缓缓地跨过那一座座山,穿过那一条条河。
千里万里,那又如何?
来!
钟声正在向放牛的少年响来。
方才在瀚海之上,那样遥远都能听见,这山竹镇离仙山虽远,却绝对没有海上时离天成山那样远。
多少要距离钟响之地——天成山更近些。
听见钟声,不过迟与早而已,怎么可能听不见?
仙人洗尘又尖声道:“太吵了,远方鸟雀已被钟声惊醒,该要来了。”
钟声来时,鸟兽总是该先知些!
鸟兽自会提醒!
而且此时钟也还未响,山里静悄悄,那莲是谁,仙人洗尘似也还未看出。
那几个少年,还是继续观看。
看看那少年娃若是听了钟声,有什么反应。
“谪仙”和世俗凡子,又有什么差别?
看看谁是那朵莲,谁是那个想要修仙的少年,谁是那个本本分分、穷困一辈子的少年?
三个少年放牛娃和一群牛,正缓慢走在小道上。
牛很多,三个少年一只手里,牵了一大把牛绳,另一只手里绳似乎少些!
少年还背了个鼓鼓的背囊,怕是些干粮之类的紧要东西。
三个放牛少年,只是略微谈了几句。
原来他们,是要回筐州山竹镇的李员外家,他们走过的路程,原来已经有三四天了。
如今将暮,因此走得不快,而且那牛群似也没有羸弱老牛,路若好走,该走得快。
耕牛似然是健牛,哪里有老牛的道理?
几十里路,总该走过了。
归路倒已很近了,或许还有一日便要到了。
天越来越暗,该要歇息了吧。
路太小太难走,牛群走得极慢。
三个放牛少年各自坐在了牛背上,是三只牛群里稍大些的牛。
那少年坐下的牛背上,还有一个背囊,怕没有少年身上的背囊紧要。
斗笠、蓑衣也捆在牛背上,今天虽然没用上雨具,但春天细雨又多,还是用得着。
大些的牛背上,还有大把干草,怕是牛路上遇到没嫩草时吃的。那草湿漉漉,已经被春雨打的很湿了
放牛娃生活怕艰苦着,的确如洗尘所说的那样“穷苦”。
虽然那李员外似很富有,三个少年,每个人都牵着二三十头牛,都是他的。
但毕竟有富者,便有穷者。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少有立锥之地。
挨饿受冻是穷苦人家,又有多少!
如今的重鉴王朝,帝祚已经四五百年,不可谓不久。
北边又是仙山天成,
可以说是四海咸宁,八方无事,一片太平气象。
富者越积越富,穷者勤劳踏实些,倒也不至于饿死。
然而太平却又不太平,但这些哪里是放牛娃知晓的!
“真是贫贱自古然,几个放牛人即使是大家伙计,也还比不过一头牛。”仙人洗尘又不禁感叹道。
洗尘原也是凡夫,是那弃俗世而入仙途之辈。
好在资质不算差,年少又有几分奇遇,这才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
凡人的生活,虽然离他已经很远,但还是有时想起会隐隐震惊。
放牛娃的斗笠、蓑衣,都已经破损严重,身上衣服还有些水迹,怕是昨日下雨沾湿的。
青灰衣服,沾上水倒很是明显,何况水渍并不小。
而且们三个身上衣服,的确不厚实,的确很困苦。
斗笠中的油纸,略那竹篾架子露出些。那竹篾架子,也似干脆易碎,似轻轻拿起,也要轻松散架碎掉。
露出在外的油纸,上头又溅上泥水,那油纸如今正贴在牛背,已经有黑色霉斑。
仙人洗尘,却尖声哼道,又欲自言自语!
却不知白衣仙人洗尘,为何而哼?
他又说了什么?
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