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收获与论道(2 / 2)
韩霖居然还拗起来了,认真说道:“道友看我怎么样?”
“谢谢,你是个好人。”
“咳,不是这种意思。而是问道友,你觉得我现在这般,肆意而为,乐哉逍遥,似是像在逆天而为的样子吗?”
“……你还很骄傲是吧?”
“并非如此,而是我在对道友良言相劝。道友,你资质太差,寻仙求道不适合你。道友若执意成仙,那该四处游历,寻觅仙缘。若去离火门打熬修行,纵天翻地覆,亦无路可走。”
韩霖指指自己,淡淡道:“寻仙求道,说白了,是一个过程,而非结果。飞升仙界,又如何?谁又敢说仙界之上,再无上界?若是如此,飞升仙界之后,又该如何?甘愿碌碌,抑或继续求索?那又与你我此时境况何异?
是以,在我看来,修行不是求一个结果,而是求一个快意逍遥的过程。
道友在东石谷时,身资便已不菲,想来在俗世之中应有不错家境。我实在是为道友感到遗憾,以道友这般资质,修仙难有门路,换做我是道友,甘愿红尘游乐,不虚此生,实不愿投入这冰冷的修行界中,苦熬折磨,最终郁郁枯死。”
陆机盯着她盯了好一会,而韩霖则坦然相对,仿佛真的如所言所语那般,问心无愧。
“韩道友,可是想与我论道?”
“心有所感,与陆道友论道一番,也是一件乐事。”
“呵,韩道友当真活得自在,换做别人,想必十分羡慕道友。”
陆机冷冷一笑,盘膝坐下。
两人虽是敌非友,但此刻两人都是盘坐相对,竟是真的开始坐而论道:
“道友所言确是一片赤诚,然而,于我无用。
哪怕我没有对应手段也猜得到,韩道友你的资质应当不差吧,天灵根?最差也是双灵根吧!又有天生神识,修行之路对道友来说恐怕不说坦途,至少也是少有崎岖!道友自可快意而行,笑论求道难与易,在下可不同。在下只是区区伪灵根资质,甚至在伪灵根中都算差的。”
陆机的语气虽然依旧平静,但神色之间隐隐有的那几分赤红之色,却显然证明他此刻的心境并不平静。
韩霖并不在意,而是说道:
“所以我才劝道友——”
陆机打断:“我比道友这般天之骄子不幸许多,灵根浅陋,仙缘不佳,纵能有三两步之途,再欲前行,已处处皆是掣肘。
但。
我比天下茫茫苍生已幸运许多,毕竟身怀灵根,总有那么一条修仙之路。
我比天下芸芸修士已幸运许多,毕竟天生聪慧,阵道器道皆有不凡天赋。
然,幸运无用,不幸,亦无用。天泽万物,命数由我。
道友说,寻仙求道重在过程,而非结果。我却不是这般看法。我弃凡俗家境于不顾,以伪灵根资质踏上修行之路,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飞升上界去的!
我陆机无论如何想见见传说中的仙家逍遥,看看那天上的仙人究竟与我等凡俗有何不同!
他们是不会哀?不会悲?只会喜?只会乐?
还是与我等一样,同在这天数之下苦苦蹉跎?
为求此道,为见此门,我将求道,我觅长生。
手足断,便以牙骨咬啮前行。眼耳绝,便以口舌遍尝百味。身化白骨,我亦向仙路求索。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便是我陆机所求之‘道’。
一世精彩无用,逍遥自在无用!求道或殒首,再无其他路!
我与道友,终归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韩霖闻言,先是沉默一会,眉头紧紧锁起。
然后,她也哼笑一声,淡淡道:
“恰如道友所说,我与道友,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既不信道友此般说辞,更不信道友仅仅只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目标。
凡人,与修行人,并无所异。
修行人,与仙人,亦无所异。
人是如此,凡俗界、修行界、仙界乃至有可能存在的更上一界,同样如此。
道友若是真心只求一个虚无缥缈的‘道’,只求一见天上的风景,那道友只能说连修行的门槛都尚未迈入,仅仅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在口出狂言而已。
若道友执意如此,哪怕真遇上了泼天的机缘,让道友今时今刻就白日飞升。道友见了那传说中的仙界,也只会道心破碎,心境不稳,而致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求道,乃是求‘己’。
道友所言太过荒谬,想来是真不愿与我论道,所以在胡言乱语而已。在下自忖确实有得罪道友之处,也不多说什么,只对道友再告诫一句,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骗进去了。”
陆机哼了一声,既不解释,也不反对。
两人论道不欢而散。
自此之后,两人便要分开,一人往北,一人向南。
临别之时,韩霖似乎想到什么,也不征求陆机同意,强大的神识直接灌进陆机胸口的传音符中。
“这是我的传音符印记,有空多联系。”
韩霖嘻嘻笑着:“虽然感觉你小子肚子里的坏水不比我来得少,但今日这一番论道还是让我对你多少有了些兴趣的。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去离火门,记得别死了啊。”
“滚。”
陆机言简意赅。
良久,等陆机彻底走远,归入天星城茫茫人群之后,韩霖略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自叹道:
“好家伙,我堂堂转世仙人,异界傲天,居然被宁州土著修士给鄙视了。魏老,你觉得他先前所说,几分真假?”
她背后的锈渍铁剑“嗡嗡”发出一阵轻微的波动。
——那小家伙的道心,比你坚定许多。哪怕是我那时代的列位天骄,道心坚定之程度,都未必有人能有过之。
“是吗?我只觉得他单纯是腰包鼓了又开始膨胀了而已。等我下次真把他抢个干干净净,他又得哭爹喊娘去苦哈哈为灵石找生计了,哪有空说什么‘仙路求索’这种虚话。”
少女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往另一方向走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所见略同啊,陆道友。”
“他,恐怕真可能成为我这一世的‘争道人’。”
“该怎么办呢?该杀了他吗?亦或者……”
“唉!”
“他怎么是个男人呢!要是女的,哪那么多烦心事,直接结为道侣不就好了!你我一见钟情,相见倾心,结成一对奸妇……啊呸,结成一对同道鸳鸯,岂不美哉?”
“我不喜欢男的啊。”
她碎碎念着,也渐渐走远,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