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五回 逞威慑公子出征，戏管家云霞脱险（1 / 1）
话说当年刀云霞赠玉佩送走高淏，泪眼婆娑止不住的流珠挂露。她一个青春少女，婷婷嫋嫋二八年华，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在这荒村山寨之中，并无甚出类拔萃的男子。忽遇高淏这等魁伟青年，军装笔挺，一表人才。一见之下芳心悸动，情愫暗生，这也是人之常情。自古痴情多厄邅。千百年来，翩翩公子，闺阁少女，于这红尘情关一路，不知挥洒了多少的鲛珠莹泪，令之文人骚客淋漓翰墨，留下许多儿女情长，肝肠寸断的文章来。有道是：
花落春泥馥郁，化为秋韵和诗。雁云遥寄忆连枝。千篇续，生死不相移。
晓月丹枫陌路，流霞芦絮鸳池。悲鸿啼处别难离。相思豆，岁岁结相思。
（江月晃重山·相思豆
按下刀云霞归家后暗自垂泪不表。眼看明天就是春节，这受伤耽误了一日，高淏登鞍甩鞭，骋驹飞驰，归心似箭。一路无话，这就到了高家寨下。早有守门庄丁，在碉楼之上远远的看见，等到了寨下近前，打眼观望。来者一袭军装，骏马飒沓。往脸上瞧，却是四少爷。连忙鸣锣通报，门夫推开寨门牵马迎接。正是：
白马凌空踏，狂风卷鬣鬃。
家思遑万里，铃毦响琤瑽。
（绝句·游子归家
锣声传开，惊动了大堂里正窃窃私议的俩人，一人正是高淏的父亲，高家寨土司高业诚。高业诚突闻鸣锣，知是寨上有重要客人到来，近日并无拜帖，心下猜测来客是谁。旋即起身向另一人赔礼道：“阁下恕诳驾之罪，请略坐片刻，我去看看即来。”那人也起身谦让道：“高土司请便，晚生稍候何妨。”说着，高业诚已出前厅。这人见高土司出去，心下惶惶：“莫非此事走漏了风声，投机派那边来人了？”正自着急无措，土司高业诚又回来了，身边跟着位军人，个头颇高，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纪。高土司介绍道：“阁下久等，这是犬子，今日刚从外面回来。”却并不向高淏介绍此人。这人闻知是高家公子，放下心来。高业诚转头对高淏道；“你既回来，这就下去见见你母亲吧，我有要事商议。”说罢摆了摆手。
高淏在省城读武校，一去三年，此时比之当初离家那会儿，个子也长高了不少，身板也魁伟了许多。这一路走去，家中仆从也有认出他来恭敬施礼的，也有一时认不出瞟眼不住打量的。高淏倒也不在乎，径直向母亲房舍走去。才走到半道，老远就见一妇人急奔而来，正是高淏的亲生母亲张氏。张氏本在自个儿屋中静坐，向神龛念佛，外面锣响也不为所动。怎料马房一老仆，过去曾受张氏照拂者，亲见四公子家来，忙不迭的跑来给张氏报喜。张氏这才丢下木鱼，没命价的朝大堂跑。高淏见状忙急跑两步，与母亲搂抱作一团。张氏久不见儿，又加儿子走后没了依靠，几年下来，受尽了夫人欺侮，遭遍了势利冷眼。此刻母子久别团圆，张氏积压心中的委屈苦楚，重逢的欣慰喜悦，如同洪水般泄涌而出。口中左一个“我的儿”，右一个“心肝肺”，抽抽噎噎老泪纵横。高淏打小领教夫人姨娘的尖酸种种刻薄万端，岂能不懂母亲处境？见母亲如此，自也不免落泪心痛，暗恨无奈。心中暗暗立下誓言，定要闯出个名堂出人头地。好叫母亲免受这些窝囊气，免遭这些腌臜罪。正是：
悠悠萱草悴，历历少时郎。
久别慈乌返，衔恩向北堂。
（绝句·慈乌反哺
高淏因母亲出身烟月，备受夫人姨娘及两个哥哥的嘲笑欺侮，自来养成了谨慎细微的内敛性格，开窍懂事得比寻常孩童早，历来在家中忍辱负重。虽生在土司家贵为少爷，实则地位不高。白有个当土司的父亲，心思都在幻影膏买卖及烟月场上，置家庭纲纪于不顾，以至夫纲不振，夫人姨娘之间勃溪相向，以致膝下手足残情，兄弟异心。早早埋下了家道衰落，宗族势末的祸根。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高业诚前厅忙于与人秘议。高淏归家消息传开，夫人姨娘等并无遣仆过来寒暄慰问，连两个兄弟均懒得走动。张氏门庭冷冷清清，就只母子两个和一老仆。高淏问起姐姐近况，张氏答道：“你姐姐来信说今年不回来探视了，你姐夫一家因避战乱，举家迁往内地羌省覃河，路途遥远。”原来高淏姐姐早年远嫁省城，当下局势混乱，寒鸢国侵略爪牙已探入南方各省，火线告急的消息满天飞，弄得人心惶惶。
当晚传饭，这一家老小才算是集齐一堂。高业诚毕竟是个当家的，饭桌上细细询问高淏近况及学业，得知他顺利毕业且已入伍从军，实有三分高兴。兵荒马乱的世道，家中出个军方人物，自然保险得多。夫人姨太太们明里祝贺道喜，实则暗自嫉恨，盼着这贱种趁早离开，最好战死沙场，去做孤魂野鬼。可叹：
一桌团圆饭，两下怨毒心。
明日就是春节了，高家上上下下早为过年的事，忙活准备了好几天。高淏准假日子不多，过完年就得尽快赶回部队，趁着这桌团圆饭，高淏把不能久留，队伍将要开拔往江左，抗击寒鸢入侵特遣队一事，跟他爹高业诚说了。高业诚一皱眉心道：“看来今日陈开卫派来的联络人所说不假，寒鸢国果然有所行动。”自己儿子要上前线，不免担心。再加今日来人所商议之事牵扯颇多，两事合一块，高业诚也无心吃饭，心乱如麻，兀自思索，似是难以决断。夫人及姨太太闻听高淏出征，随了己意，暗自高兴不提。
当晚宴席散后，高淏陪母亲叙话，倾吐别离之情。听说儿子才来又要走，张氏喜极悲来，对着神龛直叹自己命苦。就那么一个儿，廿多年含辛茹苦拉扯大，往后的依靠。此去前线迎敌，生死难料，万一有个长短，她在这高家寒寨，一干势利人等欺侮，无了念想依靠，还有啥好活？张氏哭得死去活来，高淏只得不停地安慰排解。心中焦虑翻涌，暗思得想个法子，震慑住那一干刻薄势利的姨娘，免得自己前脚走，后脚母亲就受她们的腌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