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剑(一)(1 / 2)
丑时三刻,圣山上下一片沉寂。
生生被咳醒的泊予一扬手,亮了案头的灯。
他披散着一头如墨的长发,在床沿上坐了很久才堪堪平复下胸口涌上来的那股血腥气,因为夜咳染上脸的零星几丝血色,转眼便褪了个干净,只剩久病的人才会有的苍白。
泊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小口小口的抿。
这几年他开始有些惜命,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养生。
若自己真的死了,留那么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为何物的小崽子……
不到十五岁已经拖家带口的少年每每想到自己那个一言难尽的大徒弟,总免不了满心的苍凉。
慢吞吞喝完一杯茶,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床上。
西厢那边的小崽子也不知道踢被子没有。
只略一转念,他就又重新起了身,披上厚重的大氅。
还是得去瞧上一眼。
大冷的天,小崽子到底还小,万一再着了凉。
大氅才将将裹好,院子里突然响起叩门声。声音很轻,好似生怕吵了谁似的,猫爪子挠得都比他重。
泊予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来的是天机峰的小弟子,明真。
明真好似很怕这个年岁不大的玉练峰主,声音小的比蚊子大不了多少,“泊……泊峰主,我们峰主说,若您还没睡,就劳烦您过我们峰一趟。”
泊予有些不耐,“什么事?”
“呃……峰主说,请您过去我们峰领……领下人。”
泊予脸色一变,脚下一晃,明真只觉眼前一花,刚刚还一脸不耐烦垂着眼皮的少年峰主转瞬已经不见了人影。
谁说玉练峰峰主是个病秧子的!
随即便听“哐”地一声巨响,玉练峰西厢的门已被泊予一脚踹开。
几乎已经裹成了一个球的明真没忍住,生生打了个寒噤。
泊予望着西厢那张空荡荡的床,喉间一口老血险些没含住。
这小崽子,一眼看不住就能作上天!
现如今作起妖来,居然都已经开始不分昼夜了!这是又想念无妄崖顶的风了吗?!
一路提心吊胆心里琢磨了一万种可能的泊予,急匆匆赶去了天机峰。
天机峰偏殿里,满满当当塞了一堆……鼻青脸肿义愤填膺的人。
泊予一扫,全是育灵峰的。
这是捅了育灵峰的马蜂窝吗?怎么还都挂了彩?
暖阁里,育灵峰的峰主凤栖梧正在跟成浩下棋,而他那个好徒弟,正满面红光地领着一只猫,坐在人家旁边的软榻上往嘴里塞点心!
估计是吃得太快,被面沉似水走进门的泊予骇了一跳,时运一口噎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嗝。
吓得成浩连忙丢了手里的棋子,连跑带颠地冲过去给他顺气。
老头子绷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一边给他揉背一边递过去一杯水,“吃那么快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时运被泊予瞪得遍体生寒,眼神不由就有些躲闪,一心可以多用的他居然还没忘了要回成浩的话,嗫嚅着为自己辩解,“有的,小师弟一直在跟我抢。”
成浩被他这句小师弟给噎了个好歹。
跟只猫抢吃的……还抢的如此欢快……就算那是只开了灵智的猫吧,可到底也还是只猫啊。
他无奈地看了眼瞪着自己豆包徒弟的少年,“小予啊,过来坐,没吵着你吧?”
泊予来的急,胸口压抑不住的烦闷,连着咳了好几声,“您觉得呢?”
老头子给他递了杯茶,无奈地摇了摇头,“喝口茶先缓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泊予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没喝:“所以,是什么让您大半夜这么想不开,突然就想小题大做的?”
成浩看了眼外面黑压压一群鼻青脸肿的人,很有些一言难尽,“……也不算太小。”
“哦?咱们圣山终于决定要与妖谷再次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