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识蒋天高（4）（1 / 2）
秦风到家的时候已近12点了，妻女早已睡下，家里异常的安静，他蹑手蹑脚的洗漱完在打开卧室门的瞬间又犹豫了，他怕将熟睡的映雪吵醒又感觉自己没什么睡意，于是他又去了阳台，继续抽烟、发呆和胡思乱想然后他又去了书房，翻翻《苏东坡传》折腾到天快亮了才回卧室睡去而此时的城市，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早起的环卫工、送奶工和做早点生意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生计
自从做生意开始，秦风就从来没有周末的概念了，以前做电商平台，几乎24小时营业，网上有咨询他都得亲力亲为回复，后来不论是做二手车还是搞服装公司，别人休息的时候也是自己最忙碌的时间，以往周末他都会去店里转转，客流多的时候更能发现问题，可现在因为欠薪和换季进货的事情他也刻意躲着员工，店里也不经常去了。李姐和赵欣周末都是双休的，公司也没人，平时周末不去门店他就去公司躲清静，但现在没车他也不想跑去公司了。映雪周末要加班，她一早便将沐沐送到姥姥姥爷家去了，因为她知道秦风不可能在家带孩子的，所以每次需要加班的时候她都将孩子送去，下班后去接，顺便吃过晚饭再回来。
秦风睡醒已快到晌午了，他看看手机除了几个外地打来的未接来电，还有医院护工的电话，他给护工回电知道明天蒋天高就要出院回家了，护工要他把账结算一下，他想想蒋天高入院也快一周了，自己都没再去看过，现在快出院了他应该去看看顺便跟他谈一下交通事故处理的问题，于是在家简单煮个挂面充饥后便打车赶往医院。
他走进病房，看到蒋天高正斜靠在病床上看书，腿不再吊起了但还绑着石膏。护工见他来了便迎了上去，他俩一起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护工跟他汇报了蒋天高的治疗情况也顺带夸自己多尽心，因为蒋有点胖所以自己照顾他也费劲每次上厕所或帮他擦拭身体都累的半死，秦风知道他想找借口加点钱但这种一锤子买卖，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呢？秦风坚持依照之前说好的跟护工结账，并把明天半天的工钱也提前按全天给结了，然后再三关照他站好最后一班岗。护工咧着嘴满口答应，露出黑黄的牙齿映衬着他那张黝黑的老脸让秦风感觉他还有些淳朴和憨厚。
处理完护工的事情，秦风便走进病房来到蒋的床边，蒋天高见他来了便放下手中的书本，秦风瞥了一眼是一本很厚的《认知心理学》，心中不免猜测眼前这个人可能从事的职业。
“你来啦？我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回家休养个把月就能来拆石膏了。”蒋天高主动说道。
“噢，我知道，护工跟我都说过了。”秦风回应道。
“天高老哥，你在医院这些天都还好吧？护工照顾的没问题吧？”秦风关切的问。
“嗯，都好都好，能吃能睡的。”
“哦，那就好，明天出院我来接你吧？”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叫个车就回去了。”蒋天高推辞道
“不麻烦的，你别跟我客气啊，要不是我，你不会遭这个罪”秦风还是对蒋有歉意的。
“那再说吧，我应该长你几岁，托大称呼一声小秦吧。”蒋客气的说。
“天高老哥是比我年长十岁，你就叫我秦老弟吧，这样也亲切一些。”
“好，小秦，后续事故处理的事情，你跟交警队沟通吧，因为我没有驾照也没开过车所以也不太懂流程，反正需要我配合的尽管跟我说，尽快把事情处理完吧。”没等秦风开口，蒋主动说起了事故处理的问题。
秦风听到蒋这么说不觉得庆幸自己真是遇到好人了，记得前些年孙君平开车撞到一个老阿姨，除了医药费还跟他谈误工费，营养费，护理费七七八八的一大堆的费用，把孙搞得都快崩溃了，秦风当时还开玩笑的让他干脆认人家作干妈算了。
“好好好，到时候我会跟你提前说的，现在你还是安心的休养早日康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秦风说道。
他跟蒋寒又暄了几句后才离开，临走前又关照了蒋明天自己会来接他出院，蒋还是答复他：“再说吧”
从医院出来，秦风想了想还是决定约一下孙君平谈谈他想结束公司的事情，一来听听他的意见，二来看能否从他那里得到些援助。他直接给孙打电话约了时间地点后便赶了过去。
秦风约孙在自己家附近的一个茶社见面，这里他们以前经常来，就是那种连锁的茶社，谈不上有什么特色但好在环境还比较安静，适合谈事情。
秦风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绿茶和瓜子果盘啥的便坐下来边刷短视频边等孙的到来，约摸等了半小时，孙姗姗来迟。一落座他就问：
“老秦，什么事儿电话不能说非得见面聊啊？我正在家带娃呢，你也知道周一到周五我是根本没时间在家的，就是周末能安心带带娃。”
“那打扰你不好意思啦”秦风客气的说。
“你找我，我不敢不来啊”孙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最近老杜一直在劝我结束公司，我想想做的也确实累还持续的亏钱，就想着结束算了，你怎么说也是前合伙人想听听你的意见。”秦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啊？这么突然？前阵子一起吃饭还没听你提起呢”孙有点诧异的问。
“其实也考虑很久了，因为各种原因吧，我也实在撑不住了，你也知道我现在给折腾的负债累累，伤不起了”
“哦，那这事儿你没必要问我的意见啊，公司现在是你的，顶多老杜还有点股份，你们俩商量就挺好的啦？”孙君平说完，喝了口茶。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毕竟是前股东而且虽退出了，但你入伙的五十万当时退伙的时候也没明确的说法，只说了公司以后能好的话再退给你，现在公司要结束了，这事儿我于情于理也必须跟你说清楚，对吧？”秦风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更何况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人家讲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么”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不过你说的入伙的五十万确实也是个事情，你也知道，这钱数目不算小，我老婆给我生了这小二子以后，我现在压力也特别大”孙君平摩挲着茶杯低头说道。
“嗯，所以既然我们之前有过这个约定，那现在公司我想结束，也不能说不跟你协商一下啊。”
“那你有什么想法呢？”孙君平追问
“你现在找我要这个钱，我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你是知道的，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债”秦风坦然的说道。
孙君平保持沉默，他在等待秦风接下来的话。
“但是呢？我秦风也真的对不住你跟老杜这两个兄弟，毕竟公司是咱们合作，出资也是均等的，但日常事务主要是我在管，而我没有管好，所以到今天这番田地从情感上来说，我是有责任的。”秦风喝了口茶，看看孙君平，随后掏出香烟递给他，抽了一口烟秦风接着说道：
“所以，我想，假如我秦风后面还有好的项目能重新开始，你跟老杜这个五十万我给你们在新项目里都折算成干股，你看怎么样？”
“这个”孙君平挠挠头，表现的有点为难。
“老杜是什么态度？”他接着问道。
“我先跟你谈的，他那儿我还没说，不过我想他不会有意见，因为他一再的劝我结束公司应该考虑过这个问题了”秦风回答。
“你知道的，我一向对你都是充满信心，我没想过公司会结束，所以你跟我突然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抓瞎，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你”孙君平面露难色。
“你不需要为难，我把我的想法跟你说，你把你怎么想的告诉我然后我做权衡。”秦风心里清楚，孙君平并非没有想法，应该说他一直在等待自己先提出来，从他退出公司那天起他就料定会有这么一天，这两年多的时间，他应该早就想好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说我的想法了”孙君平喝了口茶，看着秦风。
“作为兄弟也好，还是作为曾经的合伙人也罢，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给你压力，但是我的收入也就一年十几二十万，老婆常年在家带娃，这么大一笔钱我总得给家里一个交待，更何况公司讲白了，后期我几乎没怎么参与经营，搞到今天这地步”讲到这里他停住了，他知道不好再往下说了，说下去就是对秦风的责难，孙君平向来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达到目的是第一位的，除非是妨碍到他实现目的否则没有必要去掰扯没有意义的是非对错。
秦风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如炬
“嗯，话题扯远了，我想法很简单，你后面做什么项目我并不太关心，只是这五十万，我希望能以借款的形式给我个说法”孙君平顿了顿接着说：
“给我打个条儿就行，你什么时候宽裕了就什么时候还哪怕你后面每月还个一千两千的都成，我不会逼你还的，最重要的是我给家里一个交待，你能理解我吧？兄弟”
说完这话，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秦风望向窗外，此刻他在想，孙君平的要求肯定是不合理的，公司创立前期虽然是自己全职在管，但自己并未从公司支取过一分钱，所有的资金都是亏在明面上的，这点在散伙那天他已经把账目清楚的算给大家看了而今孙君平却要他承担这部分损失，他可以委婉的或是干脆的拒绝但就像孙退伙那一天的局面一样，他依旧会感到内疚，对合伙人对公司都有一份内疚，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内疚，他当时不会接着做下去更不会到今天背负如此多的债务，可理智告诉他，自己给他们干股的方案已经是底线了，他不能再承担更多。
“老孙，你知道我的情况，你亏了5万，我亏得是你的几倍，你没从公司拿一分钱，我也没有，公司是我在全职管理，但这个安排是咱们当初商量好的，况且在我也没有承诺过兜底或者承担所有风险，你要给家里交待，我也有老婆孩子也有父母，我如果今天答应你，估计他们会认为我智商有问题”秦风抽了口烟接着说：
“我给你的方案对你来说肯定是不满意的，但我是尽了最大努力的，一来，我不希望咱们好朋友为这事儿闹的不愉快。二来，我还是希望不久的将来咱们能再一起打拼一下，给彼此留个机会。”
孙君平低头听着，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要求并不占理，但是又觉得窝囊，这不明不白的五十万就打水漂了，公司都是秦风在管多多少少的他是有责任的，自己已经说了并不会逼他还这个钱，只是想着能收回一点是一点而已。
“说实话，你老秦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敢想敢做并且有担当的性格，做这个公司是你提议的，美好蓝图是你画给我们的，所有的决定我是参与投票的但都是你提出并且具体执行的，从入伙到钱亏完，整个过程我是懵圈的，我退出也不是因为公司亏钱，最大的原因也跟你说过，既然我管不了事情那不如都交给你管。公司到今天，你老秦不能说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吧？如果有责任，是不是应该承担呢？”这些话在孙君平的心里已经发酵两年了，今天是时候说出来了。
“我并不想跟你再回头去算旧账，你知道的，我一向都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而且我不清楚，你为什么选择跟我单独谈，真的要谈应该把老杜叫上咱们一起谈，老杜是你发小，但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他对于公司现在这样的局面当真一点看法都没有嘛？”
“我没叫上他是因为我要结束公司的事情你应该更在意并且看法应该更多，所以我想跟你先单独谈，他那里我自然会有交待，那么今天跟你谈到现在也都在我意料之中，你确实看法很多。”秦风渐渐的有些激动了。
孙君平听他说完摆摆手，表示不赞同他的说法：
“你既然要谈就大家坐下来一起把话说清楚，现在你让我感觉就像搞拆迁似的，各家谈各家的，意见不能统一不说，还容易让人产生厚此薄彼的联想。”
“那你的意思是想把老杜也喊过来一起谈咯？”秦风反问道。
“他更应该参加因为我是退伙了，他还没有退伙呢！老秦，就像我们刚开始合伙时那样，你太自信太自以为是了，咱们有时候让着你并不是害怕你，也不是因为你是正确的而是因为既然你在管理，我们就应该尊重你，那么从你的内心里你尊重过我们嘛？你想当然的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就应该无条件的答应？你觉得你够意思了，我就该领你这个情，是嘛？我告诉你，你错了，真的论能力我能做工程的项目总，老杜能在银行混的风生水起，咱们谁都不会比你差！”孙君平边说边摆动着双臂，就像领导在训话一样。
听他说完，秦风沉默了，他双手握着面前的茶盏轻轻摇晃着，茶盏中的茶汤伴随着晃动荡出阵阵涟漪，孙君平此时也不再说话，他将盘中的瓜子拿起又放下，似乎意犹未尽但又不知该不该接着往下说。
“那行，我来联系老杜让他过来，今天把话说开，省得你会联想，同时也借着这个机会将问题解决吧”秦风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孙君平。
孙君平叹了口气，丢下瓜子说道：
“老秦，我今天语气有点重，你别在意，今天你约我很突然，家里我也没打招呼，过会儿我大女儿还有钢琴课，我得送她去老师家，反正这事儿不急，咱们都考虑考虑，过几天我们坐一块儿再商量。”
“你既然有事忙，那就改天再约”秦风也觉得他们谈事的氛围已经被破坏了确实也没必要非得今天针锋相对的去硬刚。
他俩之后默契的转移了话题又聊了大约半小时，孙君平起身告辞留秦风一人坐在茶社里，他想把今天跟孙君平的谈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杜久天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也许真的保不齐杜与孙的想法一致呢？因为刚才孙君平已经说了当初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他俩让着他是因为尊重，潜台词就是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们私底下是有交流的，否则孙君平不会用我们这个词。
秦风突然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原本想着见到孙君平谈谈结束公司的事儿顺带着能从他那儿周转点善后的资金，没想到一件事都没办成还白白听了一番抱怨，搞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周末对于张郁这种上班族来说是休闲的时光，下午照例他把孩子送到辅导班后便回了家，妻子许玲正在拖地，他进门后熟练的接过拖把继续拖了起来，许玲见状便转身收拾其他角落，边收拾她边问：
“昨天你跟谁出去吃饭了，回来满身酒气倒头就睡。”
“我不是跟你提前汇报了吗？跟几个老朋友聚聚”张郁边拖地边回道。
“我是问你跟什么朋友？”许玲追问着。
“秦风和杜久天”张郁低声说。
“我就知道是他俩，每回你跟他们出去都花天酒地的，秦风十几年一直瞎折腾，一天正经工作都没干过，那个杜久天都这个年纪了也不结婚，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告诉你啊，你少陪他们折腾，他们什么条件咱们什么条件啊？我们能把日子过周全就不错了”许玲对这哥俩印象一直都很差，那是因为在他俩谈恋爱的时候，张郁有次醉酒跟她拌嘴时无意中说秦风和杜久天曾经罗列过她的种种不是，让自己慎重考虑这门婚事，至此她就把这件事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但又碍于他们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张郁又重情义所以就没有公开提起过，只是有意无意的劝老公疏远这两个狐朋狗友。
“我跟他们是难得聚一次，这次是为秦风的事情。”张郁停下来扶着拖把转身看向许玲。
许玲放下手上的活儿问道：
“秦风，什么事儿？”
“他公司做的不太好，现在负债蛮高的，大家聚聚开导开导他”
“他活该啊，大学毕业不找点正经事做，一天到晚的瞎折腾，我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天，映雪也是太好说话了，也不管管他！”许玲提高了调门，她心里顿时有种解气的感觉。
“人家都落难了，你说这话有意思嘛？”张郁责怪着她
“我不这么说还怎么说啊？你要有是非观，人一辈子老老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瞎折腾的都不会有好结果！”许玲无时无刻不抓住机会给张郁灌输这些道理。
“毕竟是自己的发小，我在想力所能及的帮帮他”张郁在试探老婆的态度。
“我告诉你啊，咱家没钱也没时间，他的窟窿也不是我们有能力填补的，你少咸吃萝卜淡操心！”许玲绝不可能容忍老公有一丝一毫的这种想法。
“谁说不是呢，我也跟他说了只能精神上对他表示支持，其他的我啥也做不了！”张郁赶紧撇清关系
今天是蒋天高出院的日子，秦风知道他不想麻烦自己所以特意给护工打电话叮嘱他蒋出院的时候一定要提前通知自己，他于情于理必须得去接。为了不耽误事情，他晚上睡觉之前还特意将手机调成了震动，早上九点多护工就给他打来了电话，说蒋待会儿办出院手续了，预计一小时左右能走了，秦风一边叮嘱护工跟蒋打招呼等自己，一边起身穿衣洗漱。
赶到医院的时候，蒋天高已经办完了手续，因为医药费是医院跟保险公司直接对接的，所以手续也并不麻烦，秦风乘坐的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蒋天高刚好拄着拐在护工的搀扶下进来，秦风赶紧说：
“天高老哥，不是让你等我过来嘛？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我住院本身就没带任何东西，临时买的洗漱用品和饭盒啥的，我都扔了或送给别人了，现在轻装简行，下了楼打个车就回去了，不需要麻烦你的。”蒋天高边说边吃力的推推眼镜。
“那怎么行，你毕竟伤了腿，回家走路上楼什么的肯定多有不便的。”秦风不容分说的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他们走出医院大院后，护工便离开了，秦风执意要送蒋回去，蒋天高也不好再推辞便上了他叫来的出租车
出租车开了很久，离开市区来到了郊区，看着熟悉的道路，秦风不禁大声对蒋说道：
“老哥，你家就住我公司附近啊!没想到你住那么远啊，我以为你住在出事故的路段附近呢！”
“哦？那是挺巧的，我那天是去那儿办点事情，并不住附近。”蒋天高解释道。
出租车在距离白客塔德公司约一站路的地方拐进了一个新建的小区，小区的位置在郊区又临近工业区，因此入住率应该不高但房价挺便宜的，从小区入口旁树立的广告牌上能看出这里的房价只有秦风所在小区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