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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篇 《融州往事 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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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个说书的本子叫做《斗双溪》,讲的就是这一场鏖战的过程。

“——斜月初升,夜色正酣,子时将近,探营小校回报,说那双溪坝上虎贲营中是一片颓唐之色,拒马和寨墙上的大旗虽说还直喇喇地立着,但巡哨的兵卒却个个带伤,蔫头耷脑的全没了精气神。隔着百步远,影影绰绰地瞧得营内乱哄哄的,确是一副要拔营起寨,狼狈而逃的架势。

闻听此信,少侯爷点足数千精兵,誓要一鼓作气踏破敌营。五里路虽说不远,但八千健儿催马扬鞭的阵势,自然在出发的一刹那就声震四野。

少侯爷胯下一匹紫龙驹,本是西秦大商献给沈侯爷的神物,侯爷爱子心切便赐做战骑。此马高一丈重两千斤,如此身量却能日行五百里,可谓是世间罕见。此时正被世子全力催着前进,将身侧的百人亲兵队都隐隐甩在了身后。

寨前的拒马都是齐太行叫人砍了大腿那样粗的树扎成的,可在少侯爷那柄断江长刀的连劈带挑之下,竟如同纸模子一般破碎纷飞,登时便给身后的同袍们开出了两丈宽的一条大路。原本那墙头上是有些个弓手的,但只是攒了百十来支箭,就像是被惊到了一般四散奔逃了,放了这先头的一百多人直扎进大营腹心之处。

在这儿咱们多说一句,齐太行这营扎得可是挺有讲究的,要是叫有见识的人来瞧上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前窄后宽的口袋型。营内的帐子明着是散散乱乱,左一个右一个的,实际上却是暗合了九宫八卦之数,非是本军将士凡是误入其中,就一准儿觉得那条路都走不利落,更别提跑马冲刺了。

后队足足被沈熙达他们落下了两三百步远,自然是没法与他们保持沟通了,只有循着那道飞扬的尘烟也一头扎进了虎贲营盘中。

却说少侯爷沈熙达等百余人,仗着人少马快,在这大营中左冲右突的倒还顺利,只不过他们毁了十几个帐子后,却仍没见到一个虎贲旅的军兵,这与沈熙达的预料是大相径庭。按道理讲,这营要空成这样,无非就是两种原因,一种是他们撤得快,另一种就是有伏击。但明明只是不到半个时辰之前还乱糟糟的营地,怎么会一下子全都撤干净了。若是有伏击,其中的埋伏也早就该响了,不可能任由他这份大功劳在这儿乱闯而不动手啊。

又过了几个拐弯,沈熙达发现前面的光线暗了下来。原来是到了营盘深处那立着大纛旗的小校场了。由于他们身上没有火把,此时看不清这里的景象,沈熙达听见身后远处大部队乱糟糟地也都冲进了营寨,心中一横想到:就算是有伏兵,也不可能在对自己这数千精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他吩咐身边几人寻些东西照个亮子,他要看清这里的情景,搞清楚这诡异的营寨中到底是怎么个弯弯绕。

更何况,前面那二十丈外,就是齐太行的中军帐了。即便他肋生双翅真的逃了,起码也要烧了这座大帐,砍了这杆大旗才行。

数十道油松火把点起来了,光从沈熙达的身后涌了出去,一直照到了中军帐前的大旗下。

“呜——呜呜——”在这儿的所有人都看到,一个被布袋蒙头的跪姿人影出现在了旗杆底部,此时似乎是感应到了周围的的光线和脚步,开始疯狂地扭动起了身子,嘴里也许是因为被塞了东西,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动静。

在沈熙达的示意下,身旁一名小校打马上前几步,用手中的矛挑去了那人头上的遮挡,可还没等那飞起的布袋落地,就听得身后一声悲呼震耳欲聋。

“二弟!”

到底是同胞兄弟,沈熙达居然是场中这些人中第一个发现那被缚之人竟然是自己已经失联多日的二弟沈熙延。可这也怪不得其他人眼拙,因为这位平日向来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平南侯二公子,此时满头满身全是血污,长发全都披散着,只露出一双因为突然听到大哥的呼唤而显得有些呆滞的双眼。

“大……大哥……大哥来救我了……哈哈哈,齐太行!你……你死定了!我大哥来救我了!”被掏出口塞子的沈熙延忽然发出了一阵癫狂的笑,配上他此时的这个不人不鬼的惨样子,竟让旁侧的几个解绳子的亲兵手上都顿了一顿,脸上也现出了一点儿畏惧之色。

“起开!”从马背上跃下的沈熙达已经把大刀丢给了亲卫,飞也似的奔向了这边,看见那几个亲兵到现在还没将自己二弟解救下来,不由得烦闷顿生,抽出了腰间宝剑唰唰地劈了过去。

“啊!不要啊!不要杀我啊!齐将军!我错了!不要杀我啊!我大哥就要来了!不要杀我啊!他不会放过你的!不要杀我啊!”也不知道这几天中沈熙延遭遇到了怎样的折磨,此时居然被他大哥挥舞的宝剑给吓得呜嗷直叫,腿间也流出了骚臭的黄水。

瞧得那样倜傥悠然的二弟几乎成了一个疯子,沈熙达肝胆欲碎,他一把抱住了还在狂喊乱叫的二弟,抚着他那全是鞭伤的脊背,不住地安慰道:“弟弟,是大哥不好,大哥来晚了,大哥对不起你,咱们这就回家,大哥给你找最好的郎中。”

“大哥……大哥……大哥啊……我什么都没说……大哥啊你给我杀了齐太行!”似乎是他的怀抱、气味、语调叫沈熙延感受到了身前的人正是自己日夜盼望的大哥,此时那些疯话也有了一些逻辑,只是明显受了很强的刺激,还是有些语无伦次的。

“齐太行!我誓杀汝!”大部队几乎全都冲进了大营之中,十几个队官也寻到了沈熙达,正瞧见这位少侯爷紧紧抱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兄弟,站在大旗之下仰天怒吼着。

“将军,这里有字!”那个最先发现沈熙延的小校突然叫道,将已经失态的沈熙达给喊回了神。

他将弟弟交到了亲卫队长的手中,顺着那小校手指的方向瞧了过去。原来那旗杆子上用钉子挂着一块木简,一直被沈熙延的身子挡住了,再加上染了些污血,要不是小校眼尖,也许就错过去了。

沈熙达强压着沾满了弟弟鲜血的颤抖的手,叫人拿近火把来照那木简。

“少侯爷,吾已料到你趁夜袭我,因不敢敌,故以二公子做赔礼献于营中,此大旗便是伍之头颈,若少侯爷不嫌弃,大可斩之泄愤。太行再拜。”

除了沈熙达,其实没人知道齐太行在这上面留了什么话。可他们见到世子爷将那木简读完之后,竟然在掌心中捏的粉碎,然后就冲向亲卫夺过了自己的断江大刀,猛地抡了起来。

“哧——”沈熙达用手中那杆百斤大刀来了一招大浪滔天,竟是在电光石火间劈了四五刀,将那足有腰粗的大旗杆子下段生生斩做数块,飞散的到处都是。众人心中都不禁暗暗咂舌,一是惊这刀刃锋利,二是叹这将军力大,要是这几下子真斩在齐太行的身上,恐怕连人带马都得当场崩碎吧。

沈熙达的含怒一击让周围这层层士兵在瞬间都禁住了声,似乎连马儿都晓得此时不该打响鼻和跺蹄子,一个个都瞪着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风声,呼呼的风声响了起来,因为营中的寂静,今夜山风似乎显得格外响亮,一阵一阵,层层叠叠。

“忽——忽——忽——”

“将军,是箭阵!”又是那个小校,他平生这机灵劲儿全在今晚使出来了,方才其他人都在关注着沈熙达,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四处望着,想要再发现些能立功的好玩意儿。

这个功劳他得到了,但那已经是五十天后的事儿了,小校的弟弟替代全家从抚恤官的手里跪接了一个五两的金元宝和十匹上好的彩绢。虽然死了哥哥,但除了老母亲外,却都显得兴高采烈的。

沈熙达昏昏然听到身边有人好像在说什么箭阵,接着就被一个身体给扑在了下面。他定了定神,认出身上压着的正是方才那个机敏的小校。但此时这年轻人的眼睛虽瞪得很大,生机却已然消失了大半。

“将军,有……埋……”

又是噗噗两支飞箭落下,将他还未说完的话给戳在了胸腹里,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喉中喷涌而出,将沈熙达染得满头满脸。

在沈熙达因怒斩旗的瞬间,营外北林中,齐太行那举着的拳头猛然落下了,同时西林与东山乱石后面也有两名队官的拳头也挥动了一下。接着就是三阵箭雨腾起,然后是一阵又一阵连绵不绝的飞箭,如同风过山林般,朝着那大纛旗倒下的位置射去。

箭雨如注,齐太行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那个浑身带伤的高壮青年,沉声道:“曹征,你可愿与本将杀将进去,取那沈家兄弟人头?”

这青年正是之前那名去沈营送信之人,而他另外的一个身份则是前任虎贲旅帅曹方独子。齐太行一直都记得曹将军临终前曾亲手把儿子叫来,当着齐太行的面对他说道:“征儿,如今我大限将至,就当着齐将军的面再交代你几句话。一是从我死后,你便不再是什么将军的儿子,而和四千弟兄们一样,都只是大唐的虎贲。第二,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齐将军将会把最艰难,最危险的任务都交给你去完成,这是他对我们父子的信任,也是我对他最后的要求。我们曹家世代忠良,爹会在天上与祖先们望着你的,可别给我们丢脸啊!”

当时还只有不到二十岁的曹征果然是名将之后,他先是对着父亲磕了个头,接着又对齐太行肃然而拜,硬压住了泪水喝到:“既入虎贲,唯有君臣。曹征记住父亲的话了,也望齐将军信我、用我!”从那以后,齐太行提拔他做了自己的亲卫,四处征战时曹征从来都是冲锋在前,勇猛无挡,果真是一点儿都没给曹家这世代将门丢人,成了虎贲旅中赫赫有名的勇士。

曹征被齐太行轻唤,也转过了头来回道:“将军说笑了,这事还问我愿不愿意作甚,您只要指个方向,我准第一个到。”

齐太行又望了望曹征一身的血痕,不由得想到之前自己定计设伏之时,虽然将每个步骤都反复推演,算计准确了,但偏偏是纠结这封作为诱饵和导火索的信不知该叫谁去送。毕竟明面上他们可是挨了三天的箭阵齐射,若是派个手脚麻利的亲兵去,沈家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要是怀疑起来不咬钩了就坏了。若是派个文弱的参军去,恐怕又挨不得几下厉害的,露馅得反而更快。

这时曹征来给齐太行送军报,正看见他眉头蹙着,一脸难色的样子。他问齐太行原因,而齐太行也不当他是外人就简要地说了几句。不想这个家伙听完之后默默离了大帐,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凄凄惨惨地回来了。原来他竟是去库里寻了支沈家的狼牙箭,给自己来了好几下子,做出了一副被箭阵攒伤的模样,为的就是替齐太行去送饵却不被怀疑。

任务当然完成的十分出色,当沈熙达的前队闯进大营的时候,齐太行就因为激动,手上失了些分寸把曹征的伤口给拍出血了。等到大旗一倒,曹征都已经把齐太行的马给备好了,专等着陪他冲出去砍人头了。

江离数千人马冲营时候走得就不算顺畅,此时被箭阵突袭,想撤出去就更难了。那些举着火炬的士兵被射死了不少,引得许多帐篷也都烧了起来。火势一烈,有些马儿也就惊了,带着主人开始乱踩乱撞,更加重了营中的混乱。

沈熙达叫几个亲兵护住浑身是伤,已经昏死过去的沈熙延,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回江离城。自己也忙着分配那些队官去拢住自己的下属,不管如何也先离营再说,不能被圈在院子里做活靶子就是。可那些队官听他的,下面的士兵却没那么强的执行力。毕竟在这生死关头如果是有敌人的话还能激发出一定的血性,亮出江离军那股凶悍劲儿来。可眼下明显是受了埋伏,而且连敌人在哪儿都瞧不到,这些士兵的力气就全用在逃命上了,能顾着自己的命就不错了。

足足一刻钟过去了,虎贲士卒们射光了箭囊中的全部三十支狼牙箭。一个个都跳上了马,向着大营南侧围拢而去。由于那边已然是火光冲天,他们根本不需要照亮,再加上那一身的黑盔黑甲,简直就像无数道暗夜鬼影降临,疯狂收割着溃逃出来的江离士兵。

前三天射来的十几万狼牙箭被齐太行还回去了七八成,沈家这近万精兵在箭雨下折损已然过半,逃出去的又被曹征等人率队掩杀了三成,再除去侥幸跑了的和吓破了胆躲藏起来的,此时仍困在营中的沈熙达身边,只剩下区区一千多人了。

当齐太行领着五六百人缓缓行入营中,一路上还不断对那些哀嚎之人补着刀时。沈熙达已经放弃了继续突围的打算,收拢了剩下的残兵,打算在这大营之中与敌人决一死战了。他们几乎是人人带伤,眼中全都闪着不甘与狠戾的凶光望向远处的那片黑甲骑士。

“少侯爷,知吾将去,特以大礼送行?”齐太行促了促马,将手中长枪一横,抱拳于胸,望着对面正中的沈熙达朗声喝道。

沈熙达闻听此言,想到自己今晚几乎损失殆尽的精骑,怒极反笑,倒拖着大刀打马而上,口中暴喝一声:“吾之头颅大好,请斩去庆功!”说罢就人借马势抡出了含恨一刀。

曹征不待齐太行开口,就已经示意众人退后几步,替将军掠住阵脚。毕竟这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更加上他对齐太行也有十足的信心,眼下面对这沈家世子单人独骑冲来,自然是要给自家将军留出个施展本事的场子来。

齐太行率军坐镇天玄,对于国内各地军马将官的情况自然是知根知底,而这个沈熙达跟自己年岁相仿,辅佐父亲平南侯沈渊在这些年里也打了许多硬仗,不管是在南御海寇还是西平诸蛮的战斗中,全都是一马当先地斩将夺旗。单说在南境的名头,恐怕也不见得比齐太行在其他地方打下的声威差上多少。

都是年轻人,谁不是怀着满胸膛的盛气。那个使大刀的是怒发冲冠,这个提钢枪的是风雨不透。薛沈两位侯爷的锋芒,此时就在这儿真刀真枪地交织在了一起。

打了数十个回合,二人虽是第一次交手,但到底都是顶尖的高手,对彼此的实力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相对而言,齐太行的功夫略胜一筹,毕竟他自小生在京中,薛信忠身边的高手也更多些,无论是受到的教导还是见识都要强于沈熙达。但眼下沈熙达不仅没落下风,反而是隐隐在压着齐太行在打。

导致这场面出现的表面原因有两个,不管是他们俩还是观战的众人也都瞧得出。一是因为沈熙达已经身陷重围,没有了退路,不论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好,还是哀兵必胜也罢,总之这样的困境反而叫他放手一搏,一副以命换命的打法。二是因为江离沈家素来就有“山海为盟”的豪言,其中海是指大唐过半的海上贸易都走的融州这条路。而山就是指江离城附近山中那蕴藏极为丰富的矿产资源。沈家依托着这群山哺育,几乎是年年都能造出些神兵利器现于世间。

作为沈家第一顺位继承人,沈熙达的这把断江大刀无论是在材质还是锻造工艺上都可想而知了。不过在场的众人中,恐怕没有谁比齐太行的感受更加强烈了。在刚交手的那几个回合里,齐太行本来还存着与其较较力气的好胜打算,看看到底孰强孰弱,可只是几下挡架,他就惊讶地发现自己那杆百锻钢枪之上,就已经出现了许多明显的伤痕。反观沈熙达的宽背大刀上,仍是辉光闪闪,连一丁点儿卷刃的苗头都没有。

又是二三十个回合过去了,齐太行手中的长枪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形,眼看着就要废了,而持枪的双臂也微微开始了颤抖,仿佛再有几下就要彻底软瘫了一般。

“齐太行,接我断江一斩!”趁其病要其命,沈熙达这时业已接近力竭,毕竟他这武器重达百斤,而面对强敌也是招招全力而为,此时见齐太行已露颓色,便竭尽了浑身力气,更快三分也重三分地劈出了这开山碎石的一刀。

这是决定生死的一击了,齐太行将手中的长枪换了个姿势单手握住正中,另一只手却摸向了后腰挂着的剑鞘,他知道这一击自己无论如何也接不下来,必须用保命的奇招来对待了。

大刀斜至身前,齐太行猛地抡起了手中握着的扭曲的长枪抽了上去,可他不仅没有格挡,甚至还似乎嫌这刀势太慢,后发先至地给它加了一点力气上去。在众人的惊呼中,刀光掠过血光暴起,一团黑色的囫囵玩意儿伴随着大量的鲜血飞上了半空,又滚落入尘埃。

“将军!”

“将军!”

两匹马把战阵中间踏得是尘土飞扬,此时双方的兵士全都挂念着自家将军,纷纷持刀挺枪地拥上前去,眼瞅着就要再次爆发混战。

“住手!”

“住手……”

两个声音同时从烟尘正中传了出来,一个是冰冷的,另一个却是颤抖的。

双方的士兵都听出了自家将军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又都站住了,一个个警惕地望向了那渐渐落下的尘埃。

沈熙达的大刀已经落了地,甚至有半个刀面都砍进了土里。齐太行的长枪几乎弯成了月牙,也扭曲着丢在了一旁。场中大滩大滩的血迹泼洒在地上,不过并不属于两个交手的将领。那源头居然是齐太行的那匹乌骓宝马的脖子。众人瞧见那马脖子上面已经没了马头,被斩过的面儿上刀口平滑如镜,此时正像坚冰初融一般,还在汩汩地流着暗红色的马血。

斩了乌骓的少侯爷沈熙达此时已然半跪在地上,双手完全脱了力,无法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而他面前站着的正是满头满身全是马血的齐太行,那条抡枪的胳膊已经脱了臼,只剩下一只手持着宝剑,搭在了沈熙达的脖子上。

“杀了我吧,用我的脑袋去给你干爹报功,”一招落败的沈熙达似乎全身的精气神都没了,他的眼中满是死灰,嘴里喃喃地对着齐太行说道,“只是……把他们都放了……”最后这一句替部下求情的话说得尤为艰难,到底也是个宿将了,知道一个败军之将把这话说出来,多半会遭到更大的羞辱。

“将军!不要求他!咱们谁怕死?”

“齐太行!有种你就把我们全杀了,等二公子将侯爷大军引来,你们全要陪葬!”

“少主,我们先走一步,您快起来,这个狗贼犬子哪里配得上您屈尊降贵!”

几个沈熙达的副将瞧不得他如此卑微地为大家求情,甚至已经抽刀横颈,竟是打算自刎当场以报沈家知遇之恩。其余的人也全都提起了武器,都明白眼下主将已然落败,自己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是走不掉了,索性就跟他们拼了,两个换一个也不亏。

齐太行垂着一条手臂,见对面的众人已经全都红了眼,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这场伏杀即便双方的伤亡毫无可比性,但乱战中虎贲旅还是会有一定折损的。此时若是这一千多人再发狠拼了命,即便就是将他们都斩尽杀绝了,己方付出的代价也定然不小,若是不想就此两败俱伤地退却,这些人就不能杀,只能放。

打定了注意,齐太行的宝剑轻轻地在沈熙达肩甲那吞天兽头上拍了拍,望着那剑拔弩张的人群开口了:“我不会杀他,也不会杀你们。至于你们那位二公子,此刻想必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不可能给你们带来援军了。”他顿了顿,为的就是给沈熙达他们一个消化信息的机会,同时自己也要看看他们的反应。

果然,听到沈熙延也未能突围成功的消息,人们的眼睛更红了,但身子明显也都垮了几分。这令齐太行心中大定,本来自己也是骗他们的,自己这一路杀来全都乱了套,谁知道哪个是沈熙延,到底是死在乱军中还是真的就逃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直说便是。”终于,沈熙达撑着的一条腿也倒了,整个人坐在了被鲜血浸透了的泥沙之上,现出了任人宰割的神态。

“若不是你贪功,今晚你的手下一个都不会死,你弟弟也不过就是多遭点罪而已,我根本也没打算杀他。说到底,眼下这样的结局,全都是你咎由自取。”齐太行的剑翻了翻,一下下拍打在沈熙达的脸上,口中冰冷冷的话语简直是字字诛心。

是啊,若不是我贪图功劳,两军仍是对峙不发,怎么会落得如此惨境!沈熙达一颗心全都扭成了麻花,将一滴滴悔恨的血挤满了腔子。

“噗!”堂堂一个沈家少侯爷,南境第一战将,竟是在这一瞬间因为悲愤交加而鲜血狂喷,接着就面如金纸,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人事不省地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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