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榛子和楸子（1 / 1）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虽然诗经说的是年青人的爱情，也道出了秋收时人们的喜悦。白露节气一到，各种农作物，水果干果都开始纷纷成熟，对于农民来说，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刻到来的。有句老话：地里的收成不是收成，收到家的收成才是收成。各家各户男女老少，起的更早，睡得更晚，恨不得一天就把粮食收回来。九月初，小学开始放秋假，小劳动力们回家了。
成功他们下午没有上课，直接就放假了，一群学生跟放了羊似的，往哪跑的都有。有直接回家的，有背着书包直接去林子里的的，还有的去了地里帮着大人割谷秧，掐谷穗的。反正是干啥的都有，老师们走的更快，锁了门就去地里——早上来就推着车来的，镰刀和麻袋全带了。
成功没回家，也没去林子里捡栗子，早晨他去看了，就捡了两个，蒲笼刚开一点，离开大了还早的很。栗子当然直接进了肚子，最开始捡到的栗子当然要解解馋，一个五分，两个一毛，真他妈奢侈。昨天他和曹江约好了今天下午去太子山东沟口摘榛子和楸子，晚上和父母请示，成妈虽然不太愿意，倒也没反对。
把书包放到曹江家里，就推着他们家的车子出发了，袋子提前准备好了，口绳也多带了几根，两个人打算好，不摘满了不回来。推着车去东沟口一路上坡，两个人轮着推，就这样半路还休息了好几次。在沟口的大柳树下，两个人最后一次休息。
这里有了小水泉，就在大柳树的树根中冒出来，泉水清澈，上边飘着一些柳树叶子和干草叶子，看不见鱼虾虫子。这是在山上干活的人最近的取水地，当然也是大多数山中精灵的饮水之处。兔子，野鸡，蛇，老鼠，狍子，都到这喝水。不要觉得不干净，可能是柳树根过滤的缘故，这里的水特别干净，味道还泛着一点点甜，很好喝。
两个人趴在那喝饱了水，又洗了洗脸，本来满头大汗立刻就凉快了。抓紧时间前进，上去没多远，能走车的路就没了，变成了台阶。放下车，拿起袋子，两个人向着梯田上边的楸子林就钻了进去。
楸子学名叫胡核楸，好像是什么三级保护植物，跟核桃是本家，树的外貌和核桃长的不是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结出的果实也是一样的，都是绿色不能吃的外皮，里边是椭圆形坚硬的壳，壳里就不一样了，楸子果肉很小，隔层特别厚，还特别硬，用手是不可能把果肉弄出来的，用锤砸有太碎了，我们本地人一般都是用针挑出来的吃，因为吃的不容易，所以感觉比核桃更香，其实它就是比核桃好吃。后世好多人挑战徒手砸核桃吉尼斯世界纪录，我希望他们能勇敢点用楸子，砸碎五个我倒立吃屎。
野生的树没人管，偶尔有人砍了树枝回家烧炕，这东西不耐烧，没人爱要。于是整棵树就跟灌木一样，从基部就分成很多杈。正因为生长的很随意，也就长的不太高，大多三四米最多了。曹江摘过，所以他先上树，跑到最高的杈子上，手够的到的，就直接连枝拽下来，够不到的就把着树干摇晃，楸子已经成熟了，稍微一晃就落了下来。下不来的就不要了，树有的是。
成功就在下边捡，不时的也上树跟着晃，这些楸子树由于年年有人砍，所以都不是太粗，正适合小孩把握。两个人配合默契，一棵两棵，一会儿就晃了四五棵树。别看树不大，可结的果子太多了，就这几棵树，一袋子就满了。两个人累的够呛，装好袋子扎紧，一人一头呼哧呼哧的抬下山放到车上。也不休息，拿起另一个袋子又上了山。
这次不摘楸子了，去了另一个方向，也不远，成片成片的榛子棵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半山腰。这是农民烧柴的主要来源，因为榛子棵又密又细，长的还特别直，最多一人多高，用镰刀直接就可以割下来，捆上就行了，特别省事。榛子和楸子有个特别的特点，砍得越狠，生长的越旺盛。如果总不砍，没有生长的空间，互相争夺水土，反而都长不好。
摘榛子比摘楸子轻松，可却很难受，由于长的太茂密，以致两个人钻进去就看不见人，四周的枝条叶子顺着脖子往里钻，又痒又痛。两个人不敢多待，两手分工，一手拽枝子，一手摘榛子，蒙头往前走。榛子太小了，和橡子一样外边有一层半包裹的皮，也就大拇指那么大，俩人摘了老半天，弄的灰头土脸的，才摘了半袋子。身上没劲了，天也有点晚了，再不走就要贪黑走夜路。于是就决定回家。
下了山，把两个袋子放到车上绑好，虽然不重，但对于两个人来说推着很吃力。因为回去是下坡，曹江在后边推，成功在前面领，遇到坡度太大，还要在前边顶着。回去走的快，没用上一小时就回到了曹江家。曹江爷爷已经做好了饭，成功也没客气，上炕就跟着吃了饭，清炖黄瓜片，清炖茄子，基本看不到油，非常减肥。两个人饿极了，一人吃了两大碗玉米渣蒸饭，那个碗比他们俩的头小不了多少。
吃完饭天黑了，成爸骑着自行车接成功来了。大略的分成两袋子，榛子和楸子掺杂在一起装了多半袋子，绑在自行车后边，爷俩就告辞回家了。
到了家，把收获倒在一个荆条编的浅筐里，因为天黑了，只能收到屋里，等白天在拿到外边晾晒。晚上可不行，松鼠能全给偷走。家里人还没吃，听说成功吃了，三个人也开始吃饭。成功拿个小锤子，一个一个的砸榛子，啪啪啪，三个里就有一个瘪的，野生的授粉率太差了。砸了一大堆壳，也就出了一小碗榛子仁。成功把碗递给成爽：“小弟，你给爸妈剥几个榛子尝尝。”榛子没有经过晾晒，里面那层皮太涩不能吃。成爽饭也不吃了，高兴的在那剥皮，剥了几个给爸妈，然后就开始自己享受。看成功也在边上，又给哥哥剥了两个。一小碗眼看着就进了肚子。
成功陪着父母说这话：“爸妈，这榛子挺好吃，就是瘪子太多了，你们说要是在家里前院地里咱们栽一片，一年浇浇水，撒撒化肥，肯定能收两袋子。”成妈不以为然：“这又不能当饭吃，想吃了去山上摘，有的是，何必占地种它。多种点粮食比啥不强。”成功也就是提一嘴，知道种榛子不太现实，可脑袋里回忆后世村里有人栽了满院子的榛子，秋天晒干了拿去送礼，简直供不应求。至于山里，因为气候变化，干旱少雨，再加上村民疯狂开荒，想吃榛子就得爬到太子山的半山腰去摘。那里可没有路，特别陡峭，壮劳力还凑合，小孩子穿上高达也没办法呀，根本爬不上去。
第二天，起早成功去自家栗树下转了转，又捡了三四个栗子。这次没吃，回到家放到地窖里储存好。吃完早饭，用笼子装了一半榛子和楸子，去了老宅子送给奶奶。楸子吃不了，成功就用砖头砸榛子，奶奶牙没了，嚼不动，就笑吟吟的含着。村里有人从门前经过，看到榛子也拿几个吃。秋天太忙了，地里活都干不完，外村的人很少去里村摘榛子和楸子，所以不管大人小孩，看见了都很喜欢。
成功也不吝啬，看见了就给几个，让大家尝尝鲜。一会儿捡栗子的孩子们回来，转眼就把大门给围住了。他们对榛子不感兴趣，都喜欢楸子，这东西油性大，吃着超级香，孩子们肚子里都缺油，这种诱惑没法抗拒。可在外边没法吃楸子，一人拿了几个就回家想办法去了。成功猜测，要是没有大人帮忙，这些小孩就是把楸子砸的稀碎，也吃不到多少。
二十一世纪初，华夏发展速度越来越快，尤其加入世贸之后，简直就是神速。发展的快，国家有钱投资；老百姓挣钱容易，一个个却都是土老冒。这种情况下，某些聪明人开始炒作各种文玩古董，文玩核桃就是其中之一。本来做文玩核桃需要用几种特有的山核桃品种，可有些人聪明，借着这股热潮，发明了赌核桃这种玩法。有良心的去买山核桃拿来赌，昧良心的就来到了党家堡这样产楸子的地方收青楸子，拿回京城冒充山核桃。反正京城什么都缺，就不缺傻子，怎么都能卖的出去。再说文玩行业有个“买定离手”的规矩，你被骗了只能自认倒霉。在山里一斤青楸子三块钱，到了京城一个五块，里面的利润华夏烟草听了都哭。
自己种的粮食得上交，自己捡的栗子自己舍不得吃，自己摘得水果自己吃不到一口，自己村里的山珍也卖不到好价钱。农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