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光阴似流水（1 / 1）

八九年的冬天很冷，下了几场大雪，山野里的积雪没过脚脖子，一直到过年都没化。下一次雪马路上就结一次冰，上学放学的时候一片人仰马翻。没有羽绒服，没有棉皮鞋，教室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自己搭的炉子，烧的还是学生从家里带的木柴。下课之后在墙根晒十分钟太阳就成了每个学生一天中最大的期盼。

成功家门前的小河冬天冰很大，把通往外边的路全给淹没了。最厚的地方有一尺多厚，每当放学的时候，一群孩子划着冰车上下飞驰，时而比拼速度，时而相互对撞，胜利的欢笑声，摔倒的哭嚎声，为冰冷的寒冬带来了阵阵生机。

村里的傻子大山也来凑热闹，七十多岁的人了，三九天就穿一条短裤，光着脚丫子踩在冰上跳着舞，哼着歌，特别快活。看到孩子们在滑冰，就坐在下游一个冰窟窿上看。孩子们好奇的问他：“大山，你不冷吗？咋不多穿点衣服？”他就含糊不清的回答：“不冷，热。”说着就脱掉裤衩，光着身子钻进冰窟窿里洗澡，任由下身的铃铛摆动，毫不羞涩。孩子们看直了眼，一起发出惊叹的声音。

大山的父亲解放前是附近有名的混不吝。只要有好处的事，无论对错他都干，胆子特别大。平时他不干活，就在四乡八里乱转，消息特别灵通。镇里日军的调动情报，游击队需要，可以，掏钱吧你。隔壁村来了游击队，他就偷偷把消息卖给鬼子。哪家的苹果熟了，他偷偷摘了卖掉。谁家结婚办喜事，他就去白吃白喝走的时候时候还要顺把锄头。乡里有人扛租躲了起来，他就带着地主去找，当然必须给钱。鬼子兵要是一个人出来潇洒潇洒，他就敢找两个混混一棍子打死，抢了枪弹卖给游击队。电影都不敢这么演，百分百被禁。就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潇潇洒洒的活到了建国之后，善始善终。历史就这么不讲理。

也许老天看不过眼，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傻儿子，绝了后。大山一辈子就光脚不穿鞋，有次成妈把成爸的一双破鞋给他，却被他记恨了。在他眼里，给他鞋穿就是对他不好，诚心想热死他。成功有时候看到他就给他几块白薯干，他最爱吃这个，每次看见成功就笑，伸出双手要吃的。就他这种非人类的体质，成功本以为能活过一百，可是到了九五年，他割柴的时候不小心把胳膊割坏了，送医院包扎好了，但是他是傻子啊，痒了就挠，然后就发炎化脓，结果得了败血症，走的时候依然是光着脚。

成功每天坚持锻炼，走路上学，平时在家能干的活都干。不指望能像大山一样冬天不穿衣服在冰窟窿里洗澡，起码不能再得哮喘病，而且一定要长高点，长到一米六八就知足了。

成爸去找人很顺利，三个战友在县城里的一个小饭馆聚了聚，虽然成爸不善言辞，但战友之间不需要多说，一切都在酒里。追忆了一番往昔峥嵘岁月，诉说了一下相互的近况，事情就成了。尽管卖点烧纸花圈之类的不需要特种行业许可证，可为了减少麻烦，高贵生大伯还是把证办了，自己花钱让班车捎了回来，成功全家人都十分感动。

成妈租房子也还可以，有一间把边的医院做仓库的房子没啥用，可以出租。跟院长谈好七百一年，有点贵，也只能点头。电线从医院拉过来，自己安个电表，电费自理。水去医院打就行，医院有自己的井。

于是，在白薯收完后，下雪之前，小铺子就开张了，没有开业仪式，也没有招牌，进了点原料就干了起来。在成功强烈建议下，去镇里办了营业执照，每月需要交十五块钱管理费，父母有点舍不得，但在成功的劝说下，还是办了。想做长久的买卖，就不能怕麻烦。成功在一块木板上用炭笔写了两个大字“花圈”，放到了门口。算是让来往的行人知道这里是干啥买卖的。

生意开张之后，开始一段时间没什么人来买东西。毕竟是农村，还是山区，人烟稀少，死人更是不常见。而且当时条件还是不成熟，大家钱都不多，即便买也就是买些纸钱烧纸孝带之类的，买花圈的也有，但很少。花圈上可没有挽联，因为没人会写毛笔字，于是干脆不用。有人说为什么不进点印好字的。说的容易，那个年代的进货渠道可是很难找的，即便能找到，量不大的话物流成本比利润还高，所以成爸成妈没怎么特意去外地寻找。

成功打算开始练练毛笔字，练的可以看了，就试着自己写挽联。每天起早成爸成妈干完家里和地里的活，就骑着自行车去店里。因为这，还特意买了一辆新的二八自行车。成爸骑新的，带着一些店里需要的东西，比如高粱杆，麻绳之类的，这些东西不用买，都是自己家里做。成妈骑旧的，倒也能骑，没什么大毛病，带着两人一天的饭菜。店里太小没法做饭，买饭更是不可能，那得多败家啊！过了几个月，乡里各村的人大多都听说了三岔路口开了一家烧纸店。来的人多了，生意也就慢慢的好了起来。成妈又顺势进了一些蜡烛和香，价格比供销社要便宜一点，竟然比烧纸卖的还好。

家里的农活，不管是地里的还是树下的，都交给了大伯。这个冬天，除了家里自己烧火用的，大伯也不去砍柴卖了。冬闲的时候，就在家烧火做饭，照顾牲口。尤其是高粱杆，需要煮过以后才能压直。所以每天都要烧一大锅开水，这需要费好大的功夫。晚上还要帮着成爸成妈准备物料，再加上照顾成功奶奶，真心的不轻松。成功的奶奶在这个冬天跟前世一样，得了半身不遂，虽然情况不是很严重，但行动还是有些不便，眼也更花了。成功每天放学，都要先去老院子陪奶奶。有时候还在那里吃饭睡觉。成龙奶奶生活习惯很不好，口味特别重，还特别爱吃甜的。虽然全家人都劝她不要吃甜的，可她却认为是成妈对她不好。再加上姑姑和她娘家亲戚总是偷偷的给他买红糖之类的，他的血压总是很高，吃药也降不下来。

成功不打算再劝她，就想每天多陪陪她说说话，身上哪不舒服了给她揉揉，衣服脏了多洗几次，少长点虱子。一个人的性格哪是那么容易改的，尤其是老人，更是固执，劝是劝不了的。只希望她能每天更开心一点，家里人照顾到位，多活几天就好。

生意有了起色，家里大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有多少时间关心成功的学习。而且，他现在变得挺稳重，对他的学习父母都挺放心的。所以对于成功做些学习之外的事情，也没有放在心上。放学回家，成功一般做完作业，就在找来的报纸上练一会儿毛笔字，然后就拿起一本易经读了起来。这本书来的很不容易，是成功央求了很多次，程妈才同意去镇里的新华书店买来的。成功的理由是，干殡葬业，就要懂点易经八卦，顾客来买东西，聊聊这个也有话题。成爸成妈觉得有道理。其实，因为成功觉得自己能够穿越回来就很玄幻，所以学一点易经呢，也算符合自己这个穿越人士的身份。不过易经读起来有些难度，曾经看别人说的一套一套的很有道理，等到自己再看的时候，总是云里雾绕的搞不懂。成功也没办法，周围也没人可以请教，慢慢来吧，时间有的是。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两年也很快就过去了。栗树一年年多了，太阳还是照常升起。成功中心小学的学习生涯，平平淡淡。虽然成绩不错，也没有表现出老师们期望的那般天才，而是逐渐的沦为平庸。这两年成功的收获也不少，毛笔字写的像模像样，写了挽联的花圈卖的不错。易经也读了几十遍，跟人说起里面的东西，也能说个四五道六。抽空他还学了学初中英语，前世就因为英语太差没考不上大学，这一世提前学一点语法单词之类的，日后初中、高中、大学也能轻松一点。两年之中最值得骄傲一点的事情，也就是参加了小学生奥数竞赛，当然是永平市一级的选拔赛。前一世成功也参加过，费劲九牛二虎之力，1分考了33分。这一世有进步，很轻松的考了35分。结果都一样，直接淘汰第一轮。tui

成爽也上了小学一年级，一样的成了班上第一还成了班长。以后他还会总是第一，到高中都是班长，直到高三才被学霸们给干掉。九一年春天，成功特意带着程爽，挖了个桑树苗，栽在后山。这是最重要的事，比上学重要多了。大伯天天的忙着田里的活，没有再去金矿上赚钱，也就不用天天趟矿洞里的冷水。家里条件好了，吃的也好了，不他的身体比前一世要好得多。成功希望他不要再得癌症，不过这个倒也说不好，有可能是基因问题，那就是没办法了。奶奶病情加重了，成爽上一年级的时候。他开始卧床不起，眼睛也几乎看不见人，脑子也糊涂了，有时候连孙子都认不出来。兄弟俩每天放学回家，轮流给奶奶洗脸、擦身子，喂饭，端屎端尿。还是由于家里条件变好的缘故，身体状况还不算太糟糕，应该会比前世多活一两年。

成爸成妈就更忙了，这两年，生意很不错，大钱没赚到，小钱到也天天有，肯定比在家种地强多了。虽然也经常有这样那样的费用要支出，地方上吃拿卡要是免不了的。但因为成妈的强硬在全乡都是出了名的，即便政府里的人，也不愿意惹她，所以大麻烦的事情也没有出现过。不过由于本小利弱，生意的规模也没有扩大。收入增加了，最明显的好处就是成功吃肉自由了。尤其是他为了锻炼身体，增加元气，时常的跟父母要牛羊肉吃，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现在有一定的条件，大儿子要吃牛羊肉，两口子总是咬紧牙关尽量的满足。所以成功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不再像以前那样，出点汗就要感冒咳嗽。现在跑步跑个一千米，也能勉强坚持下来了。同样身材也长高了不少，12周岁，不到一米四，跟其他人比不咋滴，比前世可高多了。成功十分满足，很有成就感。只要有改变，就会有前途。

九一年夏天顺利升入乡中学，离店里很近。这样。成功就不需要再住校。每天坐称霸的自行车。到店里。走上一里路。就到学校了。晚上放学。成爸，再把他带回去。店里太小。也不需要她帮忙。所以放假的时候就在家陪奶奶。帮着大伯在家干干农活。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向前走。成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尤其是看到。住校的同学。吃不好，睡不好。天天上课，萎靡不振的时候。对自己劝父母做生意这件事情。成功更是自得。

九零年华夏开了亚运会，中国拿的金牌拿到手软，简直是降维打击。当然，从这以后，京城的房价就开始起飞，开始有点慢，但终究会坐上火箭。不过，这跟成功没啥关系，他现在既看不了亚运会，也买不起bj的楼。九一年华夏同样发生了一件比较大的事儿，长江淮河发生了百年一遇的大洪水。1年前的泄洪区，沼泽地，现在都住满了人。所以洪水的流量虽然不是特别大，却吓得人胆战心惊。虽然经过广大人民群众的奋力抗洪救灾，把损失降到了最低，但依然非常惨重。再加上当时国际形势巨变，华夏正在遭受制裁，国家财政十分困难。于是全国上下都开始捐款，支援灾区重建。中心小学也组织了捐款，成功拿出了春天抓蝎子卖的钱，三块，真的很不少了。大多数老师同学，都只有五毛一块。即便这样，也是可以说下了血本。成功觉得这种捐款，还是可以参加一下。作为华夏的一份子，灾难来临时，奉献一份力量是义不容辞的。至于各种美美姐姐所在的组织，就敬而远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