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北马欲出天雷至(1 / 2)
仙缘来,五雷轰,
定中相见,二虎相争。
错因就,晚来秋,
天机长贯,佛道双修。
靳博之家住在怀柔东南部的一个小村子里,是个标准的四合院。
正房四间,东侧是父母卧室,中间客厅占两间,西侧为靳博之卧室。西厢房三间,靠北是餐厅厨房,中间一间客卧,西南角厕所。
南倒座是一大间仓库,存粮食和农具杂物等。院子中间是一小片土地,有一颗杏树,靳母无事时也会在里面种种菜。
东厢房三间,靠南是院门和门厅。靠北为客卧,有床有衣柜等家具,但并不住人,因为这个屋里供奉了两位保家仙,除了上香的时候,他们都不进来。
靳博之的家从风水上看是极好的,气流通畅,非常周正。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靳博之的姥爷也亲自来堪舆过。
靳博之的姥爷名赵凤清,年轻时得一机缘,和一位老风水先生学了一身堪舆择日的本领。在一段不能提起的岁月里,因为全国性的原因,老爷子被折磨的很惨。家中藏书尽数烧毁。好在老爷子老实本分,乐知天命,人缘也不错,平安的活了下来。平日以务农放羊为生,儿女长大成家,先后搬出了山里老宅。赵凤清老两口仍住在那,没事种种地,浇浇菜,也算是颐养天年了。
前几个月因女婿的病,老爷子特地去靳博之父亲家的祖坟看过,风水没问题。但是从生病的日期来看,好像是有些犯冲,除此外未发现什么特别的。
此时已近十月下旬,靳博之在家呆了半个月了。
上午十点,他睡到自然醒。看着太阳高挂,心里不禁畅快!这才是睡觉啊!困了方睡,睡饱为止。哎,高三命苦啊!天不亮就起,天黑还没放学,这可比种地放羊累多了。
靳博之起来简单的洗漱后,来到餐厅,热了一下母亲給留的早餐。饭罢回屋,开始一天的功课。
他的卧室和同龄人完全不一样。屋子约十八平米,南侧靠窗的是一个两米乘两米的炕,上面铺着榻榻米。炕上除了被褥和一个蒲团外,还有散落堆放的一些书籍。屋子北侧的三面墙皆是落地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房用具。书架是前几年靳父用六厘米的方钢焊的,极为结实,放多少书都不会变形。三面书架和南面的炕围成了一个约十平米的空间,摆了一张两米二的大书案。书案左侧是一套茶具,靳博之在家时几乎茶不离口。书案中间铺了一大张画画写字都需要用到的羊毛毡。右侧则摆放着砚台毛笔等物。
他每日给自己安排的很满,但是没有具体时间表。几点睡醒就几点开始,自在中透着自律。一般醒来后看三个小时的书,然后练字画画五六个小时,傍晚的时间和父亲散散步,晚饭后继续读书,直到犯困就睡觉。几乎日日如此。
今日早饭完毕,靳博之便坐在书案前,边喝着刚沏好的茶,边读这几日一直在看的《阴符经》。阴符经是道家经典,全文并不长,但是义理玄妙,值得反复玩味。也因其经典,故历代名家皆有抄录,其中以唐褚遂良抄录的阴符经最为有名。但是学界也有人认为此作为拟褚遂良笔法,非其本人书写的。但是这些对于靳博之来说无关紧要。经好,字好即可。一边感受其经文所蕴藏的天道,一边咀嚼意临其书写的字法与用笔,甚以为快。
不知不觉已过中午,靳博之正打算练字。这时听到大门打开了,有人进来。
“在家没老四?”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带有长期抽烟酗酒导致的独特音色。
来人身材中等,体型偏瘦,一头花白的短发。穿着黑色外套,肩上提了一只灰青布包。双眼稍显浑浊但有三分难掩的凌厉。只是脸上,手上都是白癜风,看起来有些吓人。
靳博之闻声出屋,来到院里。
“哎呀,大爷!好久没来了您。我都想您了!”靳博之看到来人正是李福堂。
“嘿嘿,我就知道。你爸呢?”李福堂身上有些酒气,对靳博之问道。
靳博之说:“我爸在他屋呢,最近身子有点不舒服,躺着呢。”
“嗯,我知道。那不看他了,上你屋,咱爷儿俩聊会儿。”李福堂边说边向靳博之屋子走去。
二人脱鞋上炕,放好炕桌,沏了壶茉莉花,盘腿对坐。
北方人大多爱喝茉莉花,家中待客一般都是花茶。靳博之知道大爷好这口,就沏了壶高的,正好给他解解酒气。
二人坐毕,李福堂从扔在一旁的外衣口袋里掏出盒红塔山来。
“抽不小子?”李福堂边递给靳博之一根边说道。
“嘿嘿,来就来一根。”靳博之边说边接过烟卷,点上了。
李福堂与靳博之的父亲是远一支的堂兄弟,他在三门,靳博之的父亲在四门。之所以姓氏不同,只因为当初靳博之的爷爷是做的上门女婿,子孙就随了靳博之奶奶的姓氏。
李福堂父母早亡,青年时候先后在五台山,龙虎山学道。后成家,有一女,不久离婚。据说算卦通神者泄露天机,五弊三缺必有其一。李福堂婚姻不幸,此后未再娶妻。独身一人四处漂泊,卖卜为生,神出鬼没。
家中长辈对李福堂的看法大相径庭。有的说他嘴里没一句实话,竟说些无边无影的事。也有的说他十卜九中,言无虚发。靳博之更偏向后一种说法。
一来因为自幼这个大爷就对自己很好,经常教他画符念咒和一些好玩的东西,甚是有趣。二来父母请他算过几卦,也确实准的出奇。最神奇的是七年前,靳父在金矿当电工,由于氰化氢泄漏,造成了七死十三伤的特大事故,金矿倒闭。靳父失业,准备去供电局面试。请李福堂卜了一卦。李福堂说一定可以。但是靳父初试就因为年龄原因被刷掉了,靳母就又问他,他说:一定可以!天塌了都能去。后不出半个月,果然被录取了。父亲工作后才了解到,是局长偶然间到人力部门,从废纸篓里发现了他的简历,当时就拍板录取了。
“大爷最近忙什么呢?”靳博之边給李福堂倒茶边问道。
“嗯…最近没忙别的,光惦记你的事了。”李福堂看着手中的烟卷,心里好像想着什么事情,说道:“还记得小时候教你的掌心雷吗?”
“记得啊!哈哈,那时候喜欢看林正英演的鬼片,在奶奶家的时候天天缠着您教我,镇尸符、金光咒、掌心雷、天罡步……您教的我都记着呢。”靳博之想起了小时候幼稚的行为,不禁失笑。
“嗯,那就行。”李福堂吸了口烟说道。
“您最近为啥惦记我呀?”靳博之想起刚刚的话头问道。
“没事。你这不高三了嘛,想考哪个大学呀?”李福堂说话总这样,前言不搭后语,靳博之都习惯了。
“嘿,正好,我前两天还想让您帮我算一卦呢。您帮我瞅瞅,考得上不。”靳博之说着就要起身去书架上取铜钱。铜钱是师父李青云在靳博之高二时候给他的,算是易经这一门入学礼物,但是一直没正式教他易经,要等到上大学之后。
“甭拿了,不用算。”李福堂示意他坐下。
“啊?”靳博之不理解,为什么不用算。
“我早就给你看过了。”李福堂喝了口茶,停顿了些许,突然一本正经的高声说道:“小子!记住了,这是你人生第一关!就做你自己,旁的甭管!!”李福堂突然提高的声调不禁吓了靳博之一跳,而且这话也让靳博之摸不着头脑,这都哪跟哪啊?
“大爷,您今儿中午喝了多少啊?我咋听不明白您说话。”靳博之不解的问。
李福堂沉吟了片刻,又仿佛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你爷爷估计活不过明年七月了。”
“啊?我爷爷要死?”靳博之惊恐的问道:“为什么啊?”靳博之声调也不禁提高了。
“没事,你爸倒死不了,反正看你造化了。”李福堂继续道。
“您别吓我啊!到底咋回事啊?您能不能跟我说明白啊!”靳博之着急的苦笑着问道。
李福堂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嘿嘿,小子,我要是告诉你,就变了。行啦!自己的路走上去就知道了,我走啦!”说罢,李福堂喝尽杯中最后一口茶,穿上外套遍向屋外走去。
靳博之赶紧追了上去,“大爷,您别走啊!您这么一说我都不敢睡觉了!”边说边往外跟上李福堂。
李福堂走路稍微有些晃荡,看来酒劲还没过,回过头来,对靳博之说:“去看看你爸吧!他那正难受呢。”,说完出门扬长而去。
靳博之听闻此语,没顾上继续追问,便赶紧向父亲的屋中走去。
一开卧室房门,只见得父亲躺在床上,手脚似乎正在挣扎。
“爸,您咋啦?”靳博之赶紧走上前去,蹲在床边问道。
但是只见父亲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似乎呼吸也非常困难。
靳博之见状赶紧握住了父亲的手,着急的问道:“爸!爸!能听见我说话吗?”
靳博之父亲双手冰冷,就在靳博之握住后不久,突然靳博之的父亲停止了挣扎,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呼吸着。过了好一会儿,靳父开口说道:“干嘛去了你!叫你那么半天没听见呐?”
靳博之有些懵,父亲每次叫自己都声音极大,中气十足,离老远都能听见。不可能叫了很久都没听到。
“您没叫我啊?您刚才怎么了?”靳博之关切的问道。
靳父扶着床,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上。有些疲惫虚弱的说道:“怎么没叫你啊,刚才有一堆人掐我,还浑身扎我,叫你来帮忙你也不来!”
靳博之有些疑惑:“爸,您不是做噩梦了吧?家里没人啊!刚李福堂大爷来着,聊了几句刚走了。还是他说您不舒服,我才进来的。”
“是嘛,来干啥呀?”靳父听闻,觉得自己应该确实是又做噩梦了,有气无力的问道。
“没说干啥,就喝会茶,闲聊几句,可能是中午附近喝酒了,顺路来待会儿吧。”靳博之没顾上和父亲细说聊了什么。赶紧给父亲倒了杯热水,靳父喝下后,好了很多,气色也如常了。
见父亲无事,在屋中坐了一会,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这事怪啊,到底是咋回事呢?靳博之想不明白,心里结了个疙瘩。练字的状态也不如往日一样专注了。
傍晚母亲下班,回到家中靳博之把今天李福堂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没事,听他胡说呢,喝多了那是。”靳母边做饭边毫不在意的说。
“您说我爸是不是撞客了啊?今天中午他说有人掐他,还扎他,我看面色也不对。不是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吧?”靳博之继续说道。
“应该不是吧,咱们家供着保家仙呢。”靳母边盛菜边说。
“咱家的保家仙最近要不在家呢?要是出去旅游了,那哪还管得了家里的事。”靳博之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件事道。
靳博之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家里供着保家仙,还救过自己一次。那时候家里正在盖厢房,房子刚刚打好顶后用木柱子支模,他不懂事,绕着柱子跑来跑去。结果一不小心把木柱子撞倒了。根据物理学原理,木柱子上面顶着的铁制模子,应该垂直掉在靳博之的小脑袋瓜上。可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靳博之眼看着铁模具飞了好几米出去,重重的扔在了院子中央的土地里。当天晚上靳母就做了个梦,梦见家中供奉的常仙姑和胡仙姑对靳母说道:“家里的小童子一定要看好些,今天要不是正好我们回来,定是祛了半条命,多危险啊!”
靳母想了想,好像说的也有道理。对靳博之说道:“听你焦姨说,咱们家附近有个顶神的大仙,明天上班我问问她具体地址,正好你最近都在家,你回头抽空去一趟,让大仙给看看。”
撞客就是撞鬼,或是遇到各种成精的小动物了。这种事情在人烟稀少的农村或是山里时常发生,靳博之小的时候没少听奶奶、姥爷说过发生在他们身上类似的故事,自己也亲眼目睹过爷爷大年三十上坟回来,神态和往常完全不同,张口就要烟要酒,仿佛不认识家里人一样。还是奶奶拿出来朱砂,边和那东西说话,边趁其不备一把洒了上去,爷爷当时就昏躺在了炕上,过了一分钟才醒来。醒来后全然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但是自靳博之在县里上学后,不常回山里,自然对这些事情也就渐渐忘却了。甚至高中之后,一度有些唯物主义,觉得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可能是心理作用,自己瞎往怪力乱神上扯的。
晚上吃完饭,靳博之和父母在他们屋中又聊了一会儿,便回屋了。
坐在炕上,拿着阴符经,怎么也读不下去。心里在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突然想起李福堂好像这次来就问了自己还记不记得掌心雷,这倒是有些奇怪。他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西屋的小炕上,自己非缠着大爷教自己法术,李福堂抵不住靳博之的恳求,就教了他。心诀,口诀,手诀,靳博之背了小半天就都烂熟于心了。那时候李福堂说:我传你的这个是龙虎天师神宵五雷正法里的掌心雷,晚上要是走夜路害怕了,掐诀念咒,觉得哪个方向害怕就朝哪个方向打就是了。靳博之当时练了几遍,学的有模有样的。但是没过几天就把这新学的掌心雷扔脑后了,他练了好几百次,一次都没有见到雷从手中劈出来,和电视里看的不一样,就再也没玩过。但他背下来的心诀口诀却刻在了脑子里。
靳博之回想到这,略有些困意。书放在了旁边,躺下了。
躺下后觉得应该还是复习一遍掌心雷,李福堂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这个。便心念口诀:
东起泰山雷、南起衡山雷、
西起华山雷、北起恒山雷、
中起嵩山雷、五雷速发!
一边念咒的同时,左手在右手掌心画符。画好之后握起拳头。
接下来就是需要用的时候向前一升开掌。口念咒语:嗡,啼啼。
不过现在也用不上,或许也没啥用。所以只是复习性的从头到尾反复念了五六遍,一直也没有开掌劈出去。不知不觉,靳博之睡着了,右手还握着拳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靳博之突然站在了父母卧室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动静,开门便进去了。只见得父亲床上有好几个动物分布在四周,按着父亲的四肢。一条蛇在父亲身上窜来串去的。
靳博之一见到这场景,还没等完全看清都是什么,便瞬间暴怒!大步向父亲走去,怒目圆睁的喊道:“干什么的!”
这群动物听见突然的暴呵声,立刻变成了人形,男男女女的,皆着古代样式的衣服,一个个仿佛如菩萨画像里的人物一般,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身着土黄色海青,尖嘴猴腮的青年男子对着靳博之笑着开口道:“善男子,我等乃天仙下凡,为你父通窍,日后……”
靳博之没等他说完,心里更怒!一步移到了这人面前,左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右手哐哐哐三拳就朝他脸上打去。靳博之边打边说:“你个畜生!还敢蒙我?!”
三拳下去,那人嘴角流血左脸淤青,已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竟敢叫嚣道:“我可是天界上仙!封号浑元阴阳飞马黄大仙!你竟敢打我!可知后果?!”
靳博之见他报上个这么缺心眼的封号,眼神一紧,心中道:妈的,拿我也当缺心眼吗?!还敢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