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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龙江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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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热草药很有效果,公子和霜清每吃一次药后都会出一通大汗,体热就会褪去,但是过两个多时辰后又会热烫起来。彼时也该再吃药了,吃完药,不一会儿又会大汗淋漓的退热,再过两个多时辰又发热,如此反复三次后公子总算不再复热了。

楚昱姝给霜清清理了伤口,涂上金疮药后,霜清只是低热,已度过危险期。

此时已至深夜,距离第三次服药已过了三个多时辰,楚昱姝覆手在朱文奎额上,汗粘粘的,不热,也不凉,已是正常了。总算熬过来了。

她们现在待的屋子估计原来是一间书房,进门左手一溜的书架,现在都是歪七八倒,书籍册子卷轴等都散落在地;右边靠墙一张窄榻,窗前一张长书桌,旁边几个倒地鼓凳和圈椅,毛笔、砚台、笔架、纸张散落在桌旁地上,所有的地方都蒙满厚厚尘灰,到处盘织着蛛网。两人忙活好半天才清理出床榻和屋角一片地方,公子和霜清挤着平躺在榻上,楚昱姝和秋月在屋角拼放着两扇门板,将刘方敏从香林寺取来的布单折了两层铺在上面休息。

白天里,楚昱姝和秋月轮流值守休息,也把这座宅院巡了一遍,宅院里杂草没道,稗藜葳蕤,荒颓寂寂,在炎阳烈日之下,已无昨晚的鬼森之气。屋外几株美人蕉在蒿草里开得正盛,半干的小池塘里,也是睡莲伴着水葫芦和不知名的水草花犹自开放。不知岁月流转了几度春秋,人已不在,草木依旧苒苒,它们昔日的主人曾经是在这里吟哦诵书还是密谋算计就不得而知了。

龙江驿在距离金川门约十五里地的江边,这是一个不大的驿站,却是一个很热闹的驿站,是邮差和进京的官员们入京前的最后一站。官员们进京,哪怕当天来得及入城,多数也不会急着赶路。而是在此停驻,沐浴休息,整理仪容,更换新袍,以最好的状态进入京师。

驿站内有多间装修精美而舒适的上房,驿厨也提供京师大酒楼才做得出的精美佳肴和醇酿美酒-若是品级不够,另外付账也可享受。驿站外有小贩兜售各种京师里的新鲜玩意、小吃,也有京师流行的服饰,冠扇这些驿站内也有卖,只是比外面贵,也比外面好。丰俭由人,多寡随意,各有各的客人,各做各的生意,日间这里很是热闹。

此时是大白天,在龙江驿内外的人很多很多,却没有往日的热闹。驿站一里地外就已是层层兵岗,越近,兵岗越密集。驿站外是密密层层的卫兵,排列整齐,个个竖握长枪,整个驿站被卫兵围得如铁桶一般,外面却是安静肃穆,只有空中高高林立的“燕”字旌旗在江风中呼呼地抖动。

此刻驿站后庭的小院中挤挤密密着许多人,都面朝北边的二层小楼站立,和军队服饰不一样,他们都身着朝服,有文有武,品级有高也有低。他们也被楼下廊前的层层军将和士兵包围,这些军将和兵士没有阻止他们低声议论说话。

官员们也不时仰头张望着二楼正中的房间。那里房门关闭,门口有挺直站立的握枪兵士守着。

房间里,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斜身靠榻,他身着暗赭色的军袍,即使放松地斜靠着,也看得出身形高大,气势威严。此人肤色微带黝黑,双眉浓而长,眸中光影深邃,颌下有三缕美髯,正是燕王朱棣!

朱棣榻前扇翼着的两排座位上,坐着他的文武麾下。左边的首位是一个黑衣僧人,虎目炯炯,名号道衍和尚,是燕王的第一谋士;右边的首位是个年近六旬的威武老蒋,须发花白,仍孔武健硕,是燕军中与张玉朱能齐名的猛将丘福。

此刻,朱棣的手中有一封奏折,虽然他还没有登位,至前日回师龙江驿,已经有很多奏折雪片似的往他这里飞来,都是请他早登宝位。手里这份也是。他环扫众人,将奏折放于榻侧几上,问道:“诸位先生和将军有什么建议?”

道衍稽首:“殿下奉天命,靖国难,本是天授机宜,且如今已三辞,就请殿下顺应天意早登大宝。”

丘福也拱手:“殿下,咱们辛苦这几年,直捣京师就是为了拥立殿下。在俺心里,殿下您早就是咱们的皇上,现在朝堂百官都请您登基,殿下现在是众望所归,我看殿下今日就应了吧。”

古之帝王继位,需得讲究“谦让之礼”。昨日朝堂诸官到驿站来请新君登位,朱棣却称:“本王只是依太祖成法‘清君侧,诛奸臣’,本意是效法周公辅佐幼主,谁知皇上年轻,受了奸臣蛊惑,竟然自焚身死。本王并非属意皇位,请诸位大人另觅德才兼备的贤王继位。”

《皇明祖训》中确实有说:“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但是太祖成法还有一条就是须得是皇帝先召唤藩王,藩王才能起兵讨伐,且铲除奸臣后要五日之内离京。朱棣不提后面的,断章取义,众朝臣没有任何异议。

众朝臣自然知道这个谦让是例行程序,若不再三恳请,再三推辞,然后才登基大典,怎能洗涮和掩盖谋逆篡位的事实,怎能给登基披上合法且鲜丽的外衣?况且,这些吆喝着恭请新帝登基的有许多都是提前已布置好的,在他们推波助澜之下,群臣激情,今日又蜂拥而来了。

朱棣捋须指着丘福哈哈大笑:“丘将军真乃忠秉耿直”

座中其余将领和谋士都起身行礼,有的人面带喜色,有的人虽然面色如常,内心也是喜悦的。他们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干着掉脑袋甚至诛灭九族的事情,这样浴血拼杀,一步一步改变战况,一次一次从死生线上逃脱,现在终于取得胜利。

众人齐声:“恭请殿下早日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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