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诏狱(1 / 2)
黄昏,夕阳猩红如血,角绛和家人只觉丝丝寒意和凄冷。
她们被锦衣卫押到了传说中的诏狱。
诏狱大得出奇,从外面看上去是由灰色奇形巨石垒成,在灰蒙蒙的阴暗天幕之下,只门口闪烁着两支蜡烛的火焰,仿佛有哭泣声忽远忽近。一阵阴凉的夜风吹过,激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诏狱看起来阴森森的,就像一座鬼城。
几个锦衣卫打开囚车锁扣,将角家一家人扯下车,又推搡进诏狱。她们刚迈入诏狱大门,那厚重石门就沉沉地、缓缓地关闭了。角绛挨紧了娘亲温氏,低声宽慰她不要害怕。
诏狱内部仍是奇形巨石垒成。众人方进大门,周围别无其他通道,唯面前向下蜿蜒着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石阶。这条狭窄只有四五尺宽的石廊的两边,每间隔四五尺,便点着一盏颤颤巍巍的烛火,将这个阴森的环境衬托得更加诡异可怖。
角绛等人被推搡着前进,刚下几级石阶,耳畔便开始听到凄厉尖锐的惨叫声,那声音格外瘆人。
角绛心生惧意,足下一顿,回头一望,身后是一片漆黑,唯有押解她的锦衣卫们目光如炬。
“天呐,你们这是诏狱?我看直接叫鬼城得了!阴森得简直能把人吓死!”角绛小声嘟囔着。
这幽长石廊仿佛没有尽头,但角绛知道快要到目的地了,因为耳边的嘶喊和惨叫声越来越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完了这条长廊。当双足落地的那一刹,角绛真正理解了,为什么诏狱让人闻风丧胆。
眼前这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大得如迷宫一般的牢狱,是在地下。里面寒气侵袭、潮味逼人,角绛感觉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刚下石廊,有块较宽阔的空地,空地两边,摆放了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挂着数十张人皮,或是干透了的、或是新鲜的。
角绛一阵干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个地下阎罗殿很大,一眼看过去,至少有几百间牢房。每一间牢房的其中三面是巨石砌成,剩下的一面牢牢嵌着密密麻麻的拳头粗的钢柱,并设置了一扇钢门。触目所及的牢房内,一些空着的,里面基本上都有断指残臂;一些里面有犯人的,犯人要么是浑身流血化脓半死不活地歪在地上,要么是仿佛精神失常了一般对着被押着的角家一家人又笑又哭、吼叫、乱抓、咒骂,要么是在被锦衣卫用各种角绛连想都不敢想的酷刑,那模样、那声音之凄厉痛苦,让角绛毛骨悚然。
距离角绛最近的一间牢房内,几名锦衣卫正在对一个女犯用刑。那女犯不着片缕地坐在一个奇怪的木马上。木马背上突出的两根一寸余粗的木棍,都插进了女犯的下身。这个造型诡异的木马规律地“跑动”着,马背上那两根粗木棍便一深一浅地捅插。女犯惨绝人寰地哭嚎:“莫须有的罪名,叫我怎么认!我就是死,也认不了啊!”
一旁审讯的锦衣卫丝毫没有动容。女犯的惨叫渐渐无力成呜咽,精神萎靡崩溃,满面绝望的泪水,终究大小便失禁,血色的屎尿横流。
审讯的锦衣卫审讯的声音平板地没有任何波澜:“认不认罪。”女犯疼痛到无力答话,锦衣卫不耐,拿起在炭火上烧红的细针,一根接着一根利落地插进女犯晃动的胸。
女犯经过连番的酷刑,已然虚脱无力,连呜咽都发不出了,强撑着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认……”,音还未落,已双眼翻白晕倒在地上。木马还在不断地“跑动”着,原来马背上的两根粗木棍足足有半尺长,上面粘腻得看得人作呕。
角绛惊惧地扭回头,大口呼吸着。错落布置的灯烛的血红的火苗不安地闪动跳跃,可这里并没有风啊。唯一的解释,便是这里有太多游荡的冤魂,他们的怨气冲动了烛火。诡异瘆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角绛直如踩进了沼泽地,双腿不听使唤,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锦衣卫的押解下走着。
天呐!这次,真是入了鬼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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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将角家人一个一个分开关押起来,便离开了。角绛被扔进一间牢房里,也不知家人们被关到哪里去了。她踉跄着站稳了,环顾一周,这牢房中潮湿黑暗,地上尚有一滩未干的血迹和两截断指。角绛已然见怪不怪,打量着四周想寻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突然听见隔壁牢房中一个苍老粗嘎的男声轻轻道:“小姑娘犯了什么事?怎落到这地方来了?你那个牢房,刚死一个人,人家冤魂都没飘走,你就被补进来了。”
尽管角绛刚刚已经承受了足够的心理冲击,但一想到死人、冤魂那骇人的画面,角绛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一抖,怨道:“您,您别吓我!我不禁吓,吓得严重了会被吓死。”
隔壁的老人呵呵一笑,道:“不用害怕,这世上所有人不都难逃一死?只是有人早死,有人晚死。早一些和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你,是什么人,又犯了什么罪?”
角绛的喉咙管像是被地上那摊血迹粘腻住了,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角绛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我们,是南方埠县之人。我父亲是埠县的县丞。莫名其妙地背了莫须有的罪名——诅咒陛下。被人举报的。锦衣卫上门捉拿,人证物证确凿。真的是倒了一百辈子霉!”
隔壁老人“哧”地一笑,道:“如果真的是被陷害,那就是招上仇家了罢。”
角绛闻言,肯定地道:“真的不是我们做的!”而后又陷入了思索,喃喃道:“可我爹能惹上什么通天的仇家呢?他一直在埠县做官而已啊。而且,我爹和埠县的官员们相处都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