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拒马河-4（1 / 1）

步行约莫十来分钟，转过一处矮林，就见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两侧密密的种着一排垂柳，正对眼前之上架着一座细腰的拱桥。顺着拱桥望去，就是一座气宇轩昂的阁楼，似乎比之前看到的建筑都要高大些。正对前方的是围墙连着的两扇厚重的红漆木门，上方悬着一块门匾，用小楷写着“非可愈”。左右是两块稍窄些的门对，上书：

皇觉小僧，云游四方，提枪挑瘟神；

北平大将，奉天靖难，挥剑斩疫教。

我没什么文化，却能看见周爷在那啧啧称奇，想来他时常也是神神叨叨，没理会他在那驻足观瞧。见那吴小子熟门熟路的推开了木门，忙和周娴一起紧跟着他，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片巨大的院落，藤木，草本，花灌木等，具是些耐荫植物围着一口水井铺满了整个院子的中央。四周的空地则种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草药，药香扑鼻。再举头望去，内屋就在眼前。这时的门由内推开，一位中年妇孺穿着灰蓝的布衣躬身对吴小子说道：“少爷回来啦？老祖宗在里屋等着你呢。”再回头一看我们，笑了笑说道：“你们是少爷带回来的客人吗，请进吧。”说完就打开门，司空见惯的样子领着吴小子就走了进去。我和周娴一下愣在那里，不知道还要不要进去，这时周爷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顺手将车停在了院子里，搓搓手说道：“这地方可真不错啊，豪宅大院，里面住的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说着见门开着，迈步就走了进去，回头就看向我们：“你俩干啥呢？进去看看啊。”

这时候我觉得，有个流氓老师做大哥真好啊。有问题的时候能听他瞎喷，放不下脸的时候他腾的就上去了，真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内屋是个大堂，里面放着屏风，桌椅，两侧则摆着各种瓷器，靠墙的两边是两片连墙高的药柜，药香味比外面更加浓郁了。转过屏风，就看见开着一扇大门。门外霍然开朗，三间琉璃瓦房便立在其中，中间的一栋较为高大，门敞开着，就发现原来一直闻到的那股浓重的草药味从中飘出。

走至近前，发现吴小子板正的跪在堂前，嘴里嘟嘟囔囔的背诵着：“冬三月，此为闭藏。水冰地坼，勿扰乎阳，早卧晚起，必待日光……”。而刚才那老妇人和另一相同打扮的妇人一起站在侧面，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再向前瞧去，一把竹制躺椅上正躺着一位老人，穿着宽松的布衣，戴着布帽，似乎有长长的辫子缠在里面，周身仅有一张脸裸露在外。却见那脸上如斧石雕刻一般满是深不见底的皱纹，整张脸如同老树一般，闭着眼，似乎是在静静聆听这少年的背诵。

我愣在门外，周爷也没有了先前的尿性在那发着呆。没想到周娴这妮子倒是表现自如，进门站在了那妇人的另一侧，又朝我们招了招手。不知道是这场景对我们的冲击太大，还是这浓郁的药香有什么影响，我感觉两只腿重若磐石。周爷似乎也不太好受，我俩便一起相互搀扶着，也走到了周娴的旁边站定，静静听着吴小子念经般的背书。

“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己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没想到现在这个社会还有这种古老的教育方式”，我心里思索着，“这里像是个中医传承的世家，而这老人家看上去就像活了几百年的老神仙一般。”我又瞄了一眼周爷，他应该已经没有了刚刚拆老头骨头的想法，这会笔挺挺的，站的比我还老实。

正想着，椅上那老人家缓缓的睁开了眼，用一种苍老近似直击灵魂的声音开口道：“衍宗，可以了，还有客人在，你先退下吧。”吴小子一听，如得大赦，坑着头悄悄看了我一眼，就匆匆退了出去。

见那老人家转过头，不发一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心中一惊，这老头怎么就看着我？我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旁边的周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神仙好，老神仙，我等屁民参见老神仙。”还不停的用手把我往下拽，我本也习惯了弯腰屈膝的生活，本心想要比周爷应该矜持一点，头却已经梆梆的磕到了地上。

周娴鄙视的看了我俩一眼，我以为她是见过世面的主，也许会帮着我们跟这老神仙打个招呼做个介绍，再把来的原因介绍介绍就带我们跑。哪想她竟向后退了一步，也坑着头不敢言语。这老神仙的气场，比起赵老板请来学术演讲的教授，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哪里是什么老神仙”，那老人似乎是笑了笑，“不过一介山野村夫，活的久了些，你们到访所谓何事？”。听罢老爷子的话，周爷头抬了起来。“太好了”，我心想：“周娴不说，这货说也行。快把那自行车怎么坏的说了就跑吧，这地方我觉得有点瘆人。”

“请问老神仙，人为何会有生老病死？”周爷语气虔诚，像极了被洗脑的信徒。“这傻鸟疯了吧？这会发什么神经？不是物理老师吗？怎么也神神叨叨的？”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严肃，反复到这就是寻仙来的，“这货不是以为真寻到仙人了，要皈依此处吧？早说我们去少林寺啊。”我心里吐槽着，耳朵却在认真的听着下文，其实我心里也有着万千疑问，只是没相信这老头真是神仙罢了。

“所谓疾患，由气而来，物者气之化也，气者物之变也。人本该无病，有上位者需要，就有了病”，老人面无表情继续说道：“而哪有什么生死，你离开了她在的时辰而已。”

“弟子知道了。”周爷恭恭敬敬的又冲地上磕了个头，“我看你俩才是有大病”，我不敢开口，心里却默想着。

“而你”，声音仿佛一下隔开了所有人，直击我的心灵，我慌忙抬起头，见那老头正直直的望着我，两眼空洞无神。

“你来此地寻人，终将无果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