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江湖奇人张发奎就住在这里（1 / 1）

我心里一阵窝火，心说，你他妈的把咱陕西的女娃当啥了？到了这地方还如此不敬，成心逗他一逗，说道：“八哥，你家不是也开饭店吗，肯定吃过很多好东西，也给大家说说你家的野菜馅饺子羊杂汤。”

朱八此时一门心思想着“米脂的婆姨”，自然没有听出我的话外之音，傻傻道：“对！盐山的羊杂汤很有名气，野菜馅饺子我们家的招牌菜，兄弟，你要到盐山，大哥我请你尝尝！”

我说道：“八哥，你怎么不说你们家的看家菜？”

“什么看家菜？”

“你不是说你们家最早卖的是人肉饺子驴杂汤吗？这可不是任何地方都能吃上的，八哥，你怎么不请人家吃这个！”

朱八脸色一红，笑道：“扯淡！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我们家卖过人肉饺子驴杂汤？就算卖过，那也是卖给客人的，哪有自己先吃的？”

一番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四叔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脸。

“小面”很快开到了富平老城，大家都伸出脑袋看着街道的风景，这是一座建在土堆上的城池，天然的城墙巍耸如悬崖，街道并不宽，到处可见的石刻，有的镶在墙里，有的铺在脚下，穿街过巷后，经过了一条泥泞的古道，前面有一个大约45°的斜坡在我们面前展开，汽车从青石铺的坡道攀入洞门，眼前豁然开朗，残存的古城门，古朴的老屋，南门还保留着青砖砌成的城门洞。

看到四叔对古建筑感兴趣，高二毛吩咐道：“小杜，你停下来，让四叔仔细看，不要急。”

四叔来开车门跳了下来，准备步行观景，朱八懒得动，他坐在副驾驶位上，从怀里掏出一把钞票，抖着说道：“小丁，我就喜欢这个，真金白银，想买什么买什么，不像这些酸文人，谈的都很虚，我们听不懂，哼，还有这些破玩意儿有什么看的。”

我没理他，跟着四叔下了车，四叔指着远方的建筑说：“这是古风水中的‘斩城’，一般建在高台上，所谓‘台为城，削壁为墙，以险代防’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便走边看，小杜开着“面的”缓缓跟在后面，高二毛在旁边指指点点解释着，在土墙灰瓦之中，偶尔会路过荒草凋敝的古宅，最令人惊奇的还有中国人民银行富平支行的原址，朱门斑驳，风雨沧桑，但其后却并不是传统的临街铺面，倒像一个民居的四合院，很难想象，这是很多年前，掌控着富平人财政大权的金融中心。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雨，我们都穿得单薄，朱八皮粗肉厚自然没什么，但四叔有点发抖，脸色灰白，高二毛问四叔，要不要下车吃点东西驱驱寒，我刚想答应，朱八抢先说，算了，马上到家里了，到家里再吃，然后从后备箱的中取出两瓶“二锅头”，让四叔嘬了两口，还把我们在火车上吃剩的咸鸭蛋牛肉干之类的食物拿出来吃，四叔是只要有酒什么都好办，只苦了我，心里大骂朱八太不仗义。

没办法，我也喝了两口二锅头，吃了一个咸鸭蛋，朱八一口气啃了三四个鸡爪子，又喝多了一点，借着酒劲说：“小丁，现在到了陕西了，你也是本地人，是不是给唱个走西口、信天游什么的？”

我用陕西话说道：“你个瓷怂，憨得很，我们这是渭河南岸，不是陕北，不唱什么陕北民歌，你听哥们儿给你吼两嗓子秦腔再说。”

我拿着空酒瓶子当麦克风放在嘴边，扯开脖子吼上《三滴血》唱词：“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里有家园——”

刚起了头，朱八不爱听了，骂我道：“你唱的倒是毬啊！”

我心说，你他妈的来到陕西不到两小时，陕西人民的古文明你没学会什么，骂人的话倒学得挺快，刚想回骂两句，四叔评价道：“小丁是正宗的陕西人，嗓音不怎么样，但这秦腔唱有点味道。”

这下朱八不好再说什么，伸出推踢了一脚我的座位。高二毛怕我尴尬，说道：“嗯，陕西人一般说的是吼秦腔，这位丁兄弟，嗓音嘶哑大气，适合唱秦腔，四叔，这开车的娃是榆林人，你想听让他唱。”

朱八来劲了，说道：“好！先唱两句走西口，让哥儿俩听听，听舒服了再来个信天游，这玩意儿好听。”

话音未落，开车的小杜开口唱道：“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难、你在那尕梁梁哟我在个沟，咱们见不上个面面就招一招手。见个村村了不见个你、泪蛋蛋就洒在了沙蒿蒿里。”

一曲高昂悲怆的歌声冲天而起，大家一下都沉默了，我的眼泪差点流了下来，这就是陕北民歌，并不需要多好的嗓子，但那种苍凉孤寂的味道，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唱出来的，汽车顺着河边驶向了金粟山，这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要寻找的张发奎就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