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狐狸的愧疚（2 / 2）

在狐狸四脚着地下山的那一刻，神灵的伟力再次彰显，一次超远距离的瞬间移动直接把狐狸送回了洛尔克。

一眼望去并无大碍的洛尔克属实是让烦躁的小狐狸放心的舒了口气。

随后，这位初生的神明便立马忘记了刚刚的不安，不由自主泛起了嘀咕。

“早知道没啥事，还不如找艾姆利多再听几个故事呢！”

但就在这位初生神明抱怨的同时，一阵痛苦的嘶吼远远传来。

虽然嘴上把米亚嫌弃得啥也不是，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几乎在听到声响的那一刻，乌克洛弥斯便立马奔向了声源，那是尤尔莎的“努卡克”。

神明的视线借着被风卷起的门帐窥入其中，伴着暗淡的残光去向床榻。

本就老迈的尤尔莎如今看起来更老了，她的身子佝偻得厉害，仿佛一头被烫死的红虾蜷缩着，若非时不时还抽搐了一下发出水牛打鼾般难听的咳嗽声，只怕大家还以为她死了呢。

尤尔莎终究还是低估了。

低估了神之石的伟力，也低估了使用其要付出的代价。

她的左手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就如枯死的老藤便是风来雨下也无动于衷。

随后，她便病倒了。

病得很突然，也病得很严重。

她的身体变得臃肿，她的温度不断上升，大脑不在清明，五感几近消弭，或许，她是要死了吧。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毕竟从来没有人这样了还能活下来。

阿达莫没空悲伤，因为沙暴刚刚结束，整个米亚都得他来安顿。

米亚的族民没空悲伤，因为耕田狼藉、食粮短缺，满身伤痕令其无暇顾及。

也就艾斯特还算清闲，守在尤尔莎的身旁熬着难闻的汤药，拼尽全力的给这位快死的斯拿吊着命。

初生的神明看到了一切，名为羁绊的“枷锁”压得祂有些烦躁，年幼的祂下意识的逃离，误以为这样所有的一切便不曾发生。

但当祂回头后，祂反倒把一切看得更清楚了。垂垂老矣的“旧友”、狼狈不堪的绿洲……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祂终究看到了一切，自然的怒火，人类的脆弱，死亡，痛苦与伤病

初生的神明呆呆的站着，仿佛在看着什么，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想。

许久之后，祂才终于回过了神，眼里冒着光。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有人称呼其为“责任”，有人称呼其为“枷锁”。

……

红色的骄阳不甘的落下，银色的月亮赶忙升起。

白昼的时代已经过去，夜晚的时代即将到来。

只因那地上的人呀找到了真正的信仰，天上的神呀明白了权职的意义。

祂们续订了无声的契约，至此虚幻的羁绊逐渐真实，宛若巨石不可撼动，于是崭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宛若华柱直直垂落，牵引着所有米亚的目光。

在那漫天飞舞的星辰中，在那浩若江海的月华里，名为乌克洛弥斯的神明出现了。

温柔的月华因其而生，带着月神的恩允为地上的人儿抚平伤痛。

狰狞的疤口逐渐愈合，酸涩的苦痛缓缓消逝，被伤病纠缠的人儿得以顺利呼吸，久卧床榻的老者终于迎来了转机。

但可惜，生命终究不是月神的权柄。

柔和的月光能为人们舔舐伤口，却无法带回那早已逝去的灵魂。

年幼的月神并不满意，毕竟无知的自大孕不出谦卑的种子，只能滋生出狂妄的花。

皎洁的月光照了又照，用神明的不甘谱出了名叫“徒劳”的曲调。

对此，冰冷的现实不屑一顾，给年幼的神明上了宝贵的一课。

叛逆的月神恼怒无比，祂用权柄作为长鞭，逼迫月亮大放异彩，成为新的阳。随后无边无际的光听从指令撒落人间，宛若少女的玉手温柔的抚上死者的脸颊，又似温热的薄唇缠绵悱恻，拼尽一切只为了将那长眠的逝者重新唤醒。

但它们失败了。

在现实的讥讽中，拼尽全力的月神只落了个无功而返，默然不语。

反倒是地上的人们却是欢呼雀跃，他们赞美着月神的仁慈，将其带离苦痛；他们惊讶于狐狸的伟大，竟能驱离伤病；祂们感恩于神明的羁绊，带来了崇高的信仰。

天上的神明想要得太多，哪怕虚无缥缈的一点祂也不甘放弃。

地上的人儿祈求得太少，哪怕微乎其微的一点他也心满意足。

地上的人儿欣喜若狂，虔诚的歌颂起神的尊名。

至于天上的神嘛，早就因那“矫情”的愧疚落荒而逃了。